历经千辛万苦,田定总算到了东境,只不过比原定的日子,晚了整整十日。
若是同他以前快马加鞭昼夜兼程的速度比起来,最起码晚了半月。
中军帐内,田定将圣旨当着韩淑的面宣读之后,又将圣旨递到了韩淑手上。
韩淑将这圣旨握在手中,前前后后又看了数遍,却始终没有跪地接过这圣旨。
爹娘的前车之鉴在先,大仇尚未得报,韩淑怎么可能放弃这大好的局势,选择重返神都?
一直在拉扯这破烂衣袍的田定,透过韩淑这番沉默的彷徨,总算察觉出这看似简单的一道圣旨,其实并不好送。
韩淑,极其抗拒回朝,甚至透过韩淑眸色的深思,田定觉得韩淑在思考用什么理由拒了这道圣旨。
所以这一份召韩淑姐弟回朝之圣旨的意图,必然也不是为了商议要不要一举歼灭东倭。
想着这一路遇到的阻难,田定心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些不想让他顺利到达东境的人,可能并不是让他因着办不好差事而吃了挂落。
应该是,想护他?
“阿姐,东倭流寇无耻,竟然火烧战船!”
韩洲撩开主帅营帐,铠甲和脸上带着被烟火撩过的痕迹,将韩淑从这难以决断之境救出。
韩淑闻言丢下圣旨就往营帐外疾走:“火势可曾被控住?”
“灭火之事已经安排下去,火势太大,好不容易造出的二十艘战船,损失必当惨重。”
韩洲说的是二十艘,按照原定速度而言,韩洲如今也的确只能拥有二十艘战船。
剩下那十艘战船,是韩洲要同夏弘拖延的时机。
远处黑烟缭绕,熊熊大火以肉眼可见之势头不断扩大。
战船直关能否飘洋过海一洗血仇,现下的韩淑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要不要回神都?
从亲卫手中接过马鞭,韩淑当即翻身上马,要朝着那停船港湾而去。
韩洲伸手握住缰绳,制止马匹的前行。
又怕田定没看清他脸上的黑灰,韩洲转头直直将田定盯到目光躲闪,才对着韩淑道:“阿姐,你留在军中招待好田大人,火势的事交给我。”
“你我一道同去,多尽一份力,便能多保下一艘船。”
韩洲的手未松,反而扬起那张脸看着自己的阿姐。
姐弟二人对视了好一会,韩淑才想起了韩洲方才说的那句话。
既然只是将灭火之事安排下去,身上必然沾染不上这些个灭火的痕迹。
这道理韩淑懂,田定也必当看懂。
他们姐弟二人,如今谁都不会跟田定回洛安。
今日这场火,是放给田定看的,自然也是透过田定眼睛,说给夏弘听。
目送韩洲离去,田定再度跟着韩淑入了营帐。
眉眼之中的那股子为难退散,韩淑握着圣旨一下一下敲在书桌上,更敲在田定的心坎上。
“呵呵。”干笑两声:“韩…韩将军准备何时回神都?”
韩淑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唉,田大人也听见了,这东境流寇四起,我若就此回神都,那等子卑鄙小人卷土重来,我东境之百姓又当何以为生?”
田定抿唇,努力牵扯起一抹笑:“您和小韩将军对这东境之事所知一致,那不若让小韩将军同臣一道还朝?”
“先不说原定还有十艘战船未曾造好,这一把火放下来,光是修复这些个战船,都得耗上月余时间。”
所以韩淑不能离开东境,韩洲更不能离开东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