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满头青丝,如今竟然斑白了大半。
唇角的弧度先是往下垂,再是一点一点往上勾,竭力勾起一抹浅笑。
“阿顺叔。”
谢南星鼓足勇气的呼唤在山谷中回荡,入了这山林中每一处生灵的耳,却独独钻不进阿顺的耳。
谢南星看着阿顺没有任何反应,将道歉的言语落下:“阿顺叔,对不起。”
阿顺在怪谢南星,谢南星觉得,阿顺应该怪自己的。
一双凌厉的眸子紧紧锁住阿顺,上山之时的木讷对于武艺超群的阿顺来说,极不正常。
眼前低头的沉默同阿顺照顾谢南星的贴心截然不同。
沈烬墨的心,仿若被蜜蜂蛰了一下。
谈不上疼,但那被蜂刺扎入心脏的感觉,有些酸胀。
“谢南星,阿顺听不见了。”
因为听不见,便连话也不愿意说了。
今日照顾谢南星的行为却是下意识的,一如这些年照顾他的小主子。
这辈子只照顾了一个吴辞修的阿顺,直到现在依然未能走出迷茫。
他日复一日的爬山,日复一日的将坟前的杂草除掉,日复一日的燃着一堆火,日复一日的将风雪扫除。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坐在坟前陪着他的两位主子,还能做些什么。
阿顺其实有些想去天上陪两位主子。
可阿顺又有些害怕,害怕沈烬墨再回终青山看不见活着的他,会因着肩膀多背了一条性命,而黯然神伤。
他小主子临死之前将所有人的情与债都还了,独独留给沈烬墨的,是沉重的担子。
瞧着无情的沈烬墨,在阿顺眼中却是最重情义的人。
他小主子临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人,阿顺不舍得再伤了。
谢南星嘴唇张合嗫喏,最终未能吐出一字。
埋进沈烬墨怀里的身子,不住颤抖。
压抑之后哽咽的哭声,透过沈烬墨的衣裳,直击沈烬墨的胸膛。
心中那根蜂针被泪意催大,心头的肿胀,扩散到四肢百骸。
沈烬墨抬头望天,才发现风雪止住之后,月上柳梢,星辰结伴,共揽人间新岁。
拍了拍谢南星的手臂:“乖乖,可莫要哭了,太傅正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再哭,他可要心疼了。”
谢南星从沈烬墨胸前抬头,看到两颗明星紧紧贴在一处,似乎,在同他眨眼。
阿顺将火堆挪到离谢南星更近的地方,又将火烧到极大,才起身坐到了谢南星的另一侧。
另一侧吹来的山风,被阿顺挡住了。
“谢…谢公子,山里…冷,您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歇息。”
“属下…会陪…陪着主子过年的。”
久久未曾开口的人,再度启唇仿若牙牙学语的稚童。
却又因着心力交瘁,失去了稚童那股旺盛的生命力。
阿顺到了这般模样也不怪谢南星,不怪沈烬墨,那只能是吴辞修曾一次又一次的,不让阿顺去怪。
连自己忠仆那不为人知的怨恨都不让其存在,吴辞修又怎么可能回去怪那在皇权于民心之中,替自己留下民心的小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