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年的雪太大,刑台的积雪太厚,砸下去没有响声。”
“那年的神都很冷,鲜血来不及倾泻,便与白雪融合,化作血晶。”
“那年被斩杀的,人人挺直腰杆,就连孩童,也未曾痛哭落泪。”
谢南星的心随着沈烬墨的话,被越提越高。
纵眼不能见,耳未能闻,他依然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
这种血腥,是再浓重的檀香,再清爽的香囊,都无法驱散的死亡之气。
云槐村的街角,南下的穷巷,逍遥王府的密室……
谢南星此生见过的所有血腥,都无法同眼前之景相提并论。
眼前之景,是真切的君王一怒火,伏尸百万。
是无法通过阴谋阳谋的背水一战,来胜天半子。
权力之下,不分忠邪,人命皆是草芥。
谢南星原本是想让沈烬墨听着仇敌被斩杀的声音,感知到命运与世道对他逆天而行的馈赠的。
然现在,谢南星后悔了。
他不该让沈烬墨来这里。
谢南星问:“夫君,我们回家,好不好?”
沈烬墨感知着掌心流过的湿润,神思被从久的记忆之中拉回。
其实,都过去了。
过去了,也就没有所谓的痛不痛。
没有将手挪开,沈烬墨低低应道:“好,但要把香囊一直压在鼻翼下,知道吗?”
谢南星重重点头:“沈烬墨,我要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沈烬墨浅浅一笑,笑得与这周遭的血腥格格不入。
拦腰将谢南星抱了起来,一脚将雅间的门给推开,两人从急匆匆赶来的旬湛身侧路过,头也不回的朝着谢府的方向而去。
耳后传来的是百姓匍匐跪地,分外激亢的欢呼之声。
他们在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还在喊:“皇上圣明。”
喊声回荡神都的大街小巷,整个神都都在为夏弘的英明之举,而欢呼雀跃。
旬湛跨过满室血腥,沉敛的眉梢是对沈烬墨的不满。
谢南星不懂这些,夏域不懂这些,沈烬墨能不懂这些?
既然懂,缘何还要带他们来这等行刑之所?
走到夏域身侧,与夏域并肩低头看着这在长街之上蜿蜒的血河,看着匍匐跪在血河两侧欢呼的百姓。
一只野狗叼着一个滚落的头颅,踏着血河朝着深山野河而去,留下一路血印,却引得沿路百姓兴奋异常。
夏域问:
“夫子,先帝结束乱世杀入城门,入主神都之时,他们是这般感恩戴德吗?”
“夫子,那年大雪纷飞,皇上踏着鲜血进入皇宫,他们也是这般跪拜山呼万岁吗?”
“夫子,他们还记得数年前被斩落的头颅,也曾用性命替太平盛世开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