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吴辞修是这太傅府的主人,纵吴辞修待在自己家中,夏弘不开口,这染病的一家之主连一身换洗衣裳都换不掉。
“朕记得太傅在彻儿七岁那年病过一场,为了不耽搁彻儿的功课,大雪天也是由外头这侍卫背着去了东宫给彻儿授课。”
今日还能下地的吴辞修,却已经将近一月未曾上早朝。
吴辞修欲以命为报的,又是谁呢?
从椅子上起身站了好一会,吴辞修才挪动步子走到夏弘跟前,双膝跪地:“老臣知罪,明日必然会去早朝。”
“哼。”唇角浅勾,夏弘笑得有些许意味不明。
下一瞬,夏弘又漫不经心将个中意味戳破:“太傅身子骨不好,自当好好将养着,你一日不归金銮殿,这些个从科举走出的贪官污吏,朕便一日不审。”
夏弘要将这些个受吴辞修号召,从科举走出的官员所犯之罪,压在吴辞修这天下举子的祖师爷头上。
疲惫被来自帝王的敌意压下,吴辞修的腰杆挺直了:“皇上这些年变了,变得老臣完全认不出了。”
手里滚烫的茶盏落在吴辞修脚边,湿哒哒的衣裳与滚烫碰撞。
吴辞修似乎疼得抓心挠肝,又似乎什么感受都没有。
“是太傅心中的君王,从来就不是朕。”
“曾经太傅愿意为兄长卖命,后来太傅又为彻儿不惧生死。”
“如今朕将这大夏皇朝的蠹虫一条条抓出,太傅却因着嫌这些人吵,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太傅,把朕放在何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天下举子是否都是受吴辞修号召而步入朝堂的,原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惯来都是吴辞修的确具备有诏令天下举子之能。
曾经的夏弘自然知道吴辞修之特殊,他自来就不喜欢,但他不会表露,更不会因着自己的不喜,而轻易去动摇吴辞修。
如今的夏弘有了沈烬墨,所有他不喜欢的,他觉得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他都会一一去除掉。
到了最后,罪名自会由沈烬墨来背负。
这天下之主是他夏弘。
这天下容不下一个文人之首,更不能容下一个活着的祖师爷。
吴辞修朝着外头扬手,阿顺赶忙走到吴辞修跟前,将两粒药丸喂到吴辞修口中,又端着热水给吴辞修喂了几口,吴辞修才将这口气给缓了过来。
炯炯眼眸未显颓败,吴辞修朝着冷眼旁观的夏弘拱手:“皇上之意,老臣明白。”
夏弘将只有二人能懂的言语止住,焦急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脸颊。
宽厚的手落在吴辞修后背,透出安抚之意:“天色晚了,太傅保重身体,朕希望能在下旬早朝见到太傅。”
纵无力下跪,吴辞修还是挣扎着跪送夏弘:“老臣恭送皇上。”
待到那一行人彻底离了太傅府,阿顺招呼仆从替吴辞修沐浴更衣,又直接背着吴辞修躺上床榻。
“小主子一日比一日不爱惜自己了。”
“阿顺,他在唤我回去,他在唤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