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懂这朝廷的尔虞我诈,他只在乎他能不能带着手下的兵打完胜仗,在活着带回来。
而这一问落下,两位尚书脸上的笑意一瞬凝滞。
三军未动,粮草军备本当先行,如今事急从权,韩淑姐弟自可即刻出征,但若要打胜仗,战船不可缺,战资不能少。
若缺,若少,送出的就是大夏皇朝数万儿郎的性命。
儿郎死了还能再征兵,可他夏弘的颜面若丢了,又找何人去要?
“你姐弟二人,此去东境先逐东倭出我国土,随后在战争之中学习东倭造船之术,尽早造出我大夏之战船,练出我大夏之海军。”
“一应银两均由户部出资,一应工匠技艺之均由兵部从中协商培养,哪一块出了问题,朕就砍谁的脑袋。”
夏弘开始动真刀真枪,两位尚书额头上的冷汗一股一股冒了出来。
兵部尚书率先磕头,颤抖着将难处点名:“皇上,我朝数年未曾思索过海战之事,这工匠恐怕难寻。”
户部尚书想着去年随意翻阅的一本造船之花销,提高嗓音意图点醒夏弘此刻昏头的模样。
“老臣去年偶然瞧过那等造海船之花销,属实大的离谱,不如先让郡主和世子直接划着那等游船下海,看看能不能打胜仗。”
兵部尚书觉得此法甚好:“这游船坐的人也不少,在水里也不会沉,我们可以先试试。”
夏弘眼中染上杀气,握住龙椅上的手不住颤抖:“你怎么不说让我大夏的将士,直接去送死?”
原本的得意被夏弘此刻展露的杀意席卷,两位尚书被吓到噗通跪地,接连磕头不敢再多言一句。
他们本来就不是靠着真本事坐上了这个尚书之位,他们是因着有那从龙之功才坐上的这个位置。
当年将忠勤侯强召回神都的,可就是他们二人。
夏弘知晓这两位尚书之油滑:“你们的嫡长子在侍卫司当差数载,朕听说他们如今本事甚好,此次出征便让他们一道随行,待到大胜归来,朕必当厚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险同担,才能把这事放在心上。
众人皆领命离去各自去做当做之事,金殿之下独留一冷汗直流的户部尚书。
去岁蝗灾旱灾并行,未曾收上多少赋税就算了,后头的安置事宜还被沈烬墨逼着从国库里拿了不少银子。
一场战争能吃掉的银子,可比这等天灾还要凶横。
更何况此战还需从无到有,建造一支远渡重洋的海军。
纵然没有细致算过这笔账,孙尚书也知晓,如今之国库莫说是要养这场账,就算是筹备这出发之银两,也力有不逮。
夏弘闭目养神,被从床上唤醒之时顺带握在手上的佛珠,如今正在他指尖不住碰撞。
君臣二人在殿内沉寂对峙,一个摆出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烂姿态,反正没有银子又不是他的错。
一个则是在给另一个率先低头认罪之契机,认了,他们是君臣有别。
不认,来日他们便是生死有别。
从户部侍郎之嫡女嫁入东宫之日,夏弘便想收拾户部了。
佛珠被放在金案之上,金玉碰撞之下发出的声响,裹挟着生杀予夺之力,下达的是最后的通牒。
大冷的冬日,孙尚书的冷汗已经浸润了层层棉衣,将其所跪之地的玉石地板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