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弘看向夏城的目光,多了复杂。
跪在地上与他拥有同样血脉的儿子,的确将他想要牵连进来的人,尽数牵涉了进来。
却又将他不想现在就牵涉进来的人,也牵涉了进来。
纵然沈进墨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东宫动向,纵然沈烬墨也有同他敬献解决之策,可如果没有到那万不得已之地步,夏弘不想走到那一步。
属于黎源的生路,如今只把握在黎源手中。
夏城今日这一功一过其实可以抵消,可夏城对着夏陵下毒之事,已经容不得诋毁。
再过不久所有证据都会指向夏城这颗棋子,夏城注定活不了。
指节在龙椅之上一下一下敲打,沈烬墨重新拍动夏陵的肩膀,那噤声之人拥有了自由。
匍匐跪地,夏陵哽咽开口:“父皇,儿臣得黎源辅佐一年有余,他的人品和心性必然没有任何问题。”
一年有余是黎源在东宫展露头角的契机,而黎源这颗棋子迈入东宫,是三年前的事情。
夏弘并未立即意识到这个时间的不妥。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么多人牵涉其中,夏陵不替自己求情,不替钟落月求情,反而替黎源求情这个事情,极其不符合夏陵的行事作风。
但是,若他将沈烬墨前期告知他的信息串在一处,夏弘便能理解夏陵当下行事之缘由。
夏弘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夏陵一番,就算他夏弘施舍给了夏陵翻身之契机,夏陵亦翻不了这天。
更何况一个无父无母,生来被培养为杀器之人,是没有弱点的。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怎么可能为这夏陵给予的那点子床帷之乐,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心中有了笃定的答案,夏弘才开始将下一步棋落下:
“来人,再次去搜查皇子所、东宫等与此案情相关之场所。”
“小林子,你亲自去将皇后请过来。”
夏弘又侧目看向沈烬墨,嗓音骤然软了几分:“忘衡亲自去东宫将黎源提过来。”
沈烬墨要做的事情只有提人,那等子搜索证据的事情,夏弘自会安排其他人去。
不是不信任,今日的事情太多,夏弘不允许自己将所有的核心证据,压在沈烬墨一人头上。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从夏城口中说出的黎源二字,便是意外。
待到沈烬墨等人离开金銮殿,夏弘撑着龙椅扶手起身。
踏着御阶走入朝臣中间,恢弘的嗓音在金殿回荡:
“众位朝臣如今必然在思索,今日之事既可归于天家私事,亦可归为国事,朕缘何要与众位一道亲审此案?”
“在朕看来,天家之事自来便不存在私事,而江山承继之事更是国事中的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