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方罢,满殿朝臣各自出了宫门,去了上值之所。
陈国公离了金銮殿,走在宫道之上的步子极为缓慢,握着笏板的手反复交叠,显出了他此刻心头的焦灼。
挣扎了将近半个时辰,陈国公还是选择在宫道之上转身,朝着金殿而去。
往日若非亲见夏弘从不下跪的定国公,此刻隔着一道道大门,双膝跪于门槛之前。
“老臣求见皇上。”
躺卧在寝殿软榻之上的夏弘穿着一身颇为舒爽的衣裳起身,林公公会意后,亲自将陈国公领了进来。
入了金殿便又匍匐跪在地上,惯来笔挺的脊梁在这一瞬弯下:“老臣恳请皇上,恩准臣女与逍遥王和离。”
夏弘见陈国公这般模样,乍然皱眉。
他本以为在皇宫盘桓许久的陈国公必然是有大事要禀报,哪曾想到是这等一年要提个十几二十次的事情。
“这门婚事是先帝所指,过去那些日子小两口不懂事来朕跟前闹和离也就算了,陈国公缘何也要犯下这般错?”
陈国公虚虚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夏弘:“老臣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纵然不争气了些,可父女一场,老臣希望她能平安活着。”
陈国公点到为止,夏弘放在棋盘上的手,虚虚握拳。
距离陈萝与夏彻圆房已经过去三月,那夜之后两人便大闹了一场,自此陈萝一直住在国公府连府门都不愿意出,而夏彻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如往日一般浪荡潇洒。
夏弘心底升起的预感并不好,嘴角却依然勾着笑意,问:“彻儿是先帝的嫡长子,朕惯来对他宠爱,阿萝如今也是逍遥王妃,这大夏皇朝何人胆敢伤害阿萝?”
“萝儿怀上了逍遥王的孩子。”陈国公说完这话,跪在地上的模样又瘫软了几分:“老臣将这洛安所有名医都找到了府邸,皆言这孩子若是打掉,萝儿也会没命。”
夏弘放在棋盘上的手乍然握拳,嘴角依然有着浅笑:“陈国公,这都怀上三月有余了,怎么今日才知晓?”
“那日之后,臣与臣妻已经商量便给萝儿喂了那避子汤。”这一问之下,陈国公只能将所有事情坦言:“萝儿在乡野住了数年,月事一贯都不准,臣与臣妻便自以为无事。”
“直到半月前,萝儿开始恶心呕吐,臣妻才将郎中叫过来,便已经是这般结局。”
嘴角的笑容透出些许冷,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一处,让夏弘下意识觉得这一切都是人为。
可陈萝鲜难有孕之事,是舒太医早早便下的决定。
夏弘花了无数的心力和时间,才让这天下百姓和朝臣皆相信,他这皇叔是因为夏彻无能,才坐上的这个皇位。
若是夏彻的嫡长子天赋超然,那些个中立之后臣服他的臣子,是不是又会临阵倒戈呢?
夏弘不能赌,他也不想去赌。
既然怀上了,这孩子打不掉,那便是这天意要让夏彻和陈萝一道去地底下陪他的皇兄。
“阿萝怀了彻儿的孩子,可是个大喜事,陈国公缘何要打掉?”
不待陈国公回应,夏弘朝着林公公道:“小林子,让人将阿萝带进宫来,顺便让舒太医来替她把把平安脉。”
“彻儿的嫡长子,自然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林公公会意的替陈国公搬来椅子,扶着陈国公坐下,又替陈国公斟上一盏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