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这般下作又漏洞百出,与以往所行之事相差甚远。
与其说夏弘气夏陵谋算皇位,不如说夏弘气的是一朝太子占据得天独厚的资源,却无担当储君之能。
被谋臣随便几句话哄骗,庸碌至此,真是丢人。
果然儿肖母,什么样的母亲生出什么样的儿子。
“出去领三十板子,于东宫禁足半年。”
“皇上,皇儿一朝太子,如何能当此重罚?”钟落月从座位上起身,匆匆跪地:“求皇上网开一面。”
“他要篡位,他要弑父夺位。”
一手抬起钟落月的下巴,轻飘飘的话藏着生死予夺:“朕今日没网开一面,要的就是他的脑袋。”
夏弘扬长而去,钟落月瘫坐在玉石地板之上,夏陵被打板子的哀嚎声在宫内回荡。
如今这一出已经不是早些日子的警告,夏弘在赤裸裸地展露他的不满与实力。
太子又如何?
皇后又如何?
他坐在皇位上,任何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都得付出代价。
天家无父子,夏弘对夏陵这种盼着他死的儿子,能有多少孺慕之情?
……
太子如今被关了禁闭,旬澜这个东宫内臣自然就清闲了下来。
一闲下来,旬澜脑海反复闪现的全是韩淑画舫之上的眼神。
日头将要落下,心中愁思难压,旬澜绕着洛安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日与韩淑见面的巷口。
马蹄声起,旬澜在这般时辰看到了打马归来的韩淑。
没有做出以身拦马之事,旬澜知道韩淑若想走,他便拦不住。
躬身朝着韩淑的方向行礼,也不管那人是否有看见:“郡主。”
缓缓勒紧缰绳,韩淑知晓旬澜为何而来。
愿意勒紧缰绳,是因韩淑觉得,有些事情需要通过旬澜的嘴传入夏陵的耳。
“旬大人,那日坠落御河的就算是本郡主,本郡主不想嫁,那便不会嫁。”
“所谓的男女大防是你们男子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本郡主并不会屈就你们这一套法则。”
旬澜自出生起头一次听到这般言语,理解和接受起来很是不易。
“女子活于世上,成婚生子是必然,嫁予太子来日成一国之母,成这天下女子之表率,郡主缘何这般抵触?”
“谁说女子之价值只能居于内宅?”翻身下马,与旬澜对立而站:“长公主能领兵上阵杀敌,韩淑亦能沙场雪耻。”
“至于成婚生子一事,若遇良人自当白首,但本郡主的这一生,绝不会成为你们权力的陪葬品。”
面对旬澜眸光的疑惑,韩淑未起波澜。
这世间的男子大多对女子存有偏见,但韩淑并不介意。
她韩淑手上有利剑,不服之人,打就对了。
马蹄声将旬澜从震撼中唤回,他才想起他欠韩淑一个解释:“郡主,那日之事并非旬某设计。”
“知。”
可韩淑不在乎是谁之计谋,她只需让夏陵知晓她的立场。
立在原地,眸子追随着韩淑离去的背影,肆意潇洒又刚强。
旬澜恍然明白,这般女子是林中鸟,而非笼中雀。
将其困于东宫,无异于一次屠杀。
而旬澜,不忍屠杀这阴霾中的一抹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