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毛笔起身,吴辞修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谢南星,愣了一瞬。
这小儿怎生这般怕自己,那日的戒尺也没落到他身上啊?
无声叹气,吴辞修移步到谢南星身侧,将人直接给提了起来。
这一提就让谢南星多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这一熟悉起来,谢南星又多了几分勇气,笑着抬头看向吴辞修。
想了想,觉得自己应当说点好话哄哄太傅:“太傅,好力气。”
“哈哈哈。”酣畅大笑,矍铄的眸子上下扫视着谢南星:“南星个头似乎还高了点。”
“太傅,长了这么多。”谢南星用手指比出一段距离,透着些许骄傲:“沈烬墨说还会继续长。”
“看来传言不虚,墨儿真的挺会养人。”
沈烬墨把谢南星当个小儿在养的事情,满洛安都知道了。
上下学要接送,来他府邸送字帖要接送,就算置办衣裳鞋袜都要亲自过眼。
活像自己不亲自掌眼谢南星便会被亏待一般,这满洛安勋贵之家养贵女都没这般面面俱到。
谢南星浅笑点头,他的确被沈烬墨养得很好。
“太傅,这是学生今日的大字,请您指教。”
在轩窗前落座,接过谢南星练的字,给谢南星吃下定心丸:“你这笔字日日都有进步,老夫今日不说你这笔字。”
吴辞修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又亲自拿出新的瓷杯斟了一盏茶,放到对面的位置上。
“多谢太傅。”
谢南星在吴辞修对面落座,手里握着瓷杯小口喝茶,等着太傅来阐明缘由。
“今岁五月二十四是墨儿二十生辰,及冠乃大事,本当大办。可如今这局势必然无人能替他操持。”
“皇上要用墨儿,老夫也要保持界限,但老夫这辈子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对他总要比旁人多用几分心思。”
吴辞修这两句话说完便端起了茶盏,平静的目光落在谢南星身上,透着颇为慎重的打量。
见谢南星听着这些未显懵懂,想着洛安关于两人的传言,吴辞修心中知晓了两人于彼此的意义。
沈烬墨把谢南星当自己人,吴辞修也不会把谢南星当外人。
“明日老夫要去见个故人,再归来就是六月。”
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早就拟好的表字,递到谢南星面前:“这是老夫给墨儿取的表字,请南星代为转交。”
谢南星恭谨接过宣纸,并未立即将折叠的宣纸揭开:“敢问太傅,皇上可知此事?”
和沈烬墨相关的事情,夏弘都得知道且认可。
若夏弘不知道,此番行径不论对吴辞修还是对沈烬墨,都不见得是好事。
“昨日进宫已经禀明皇上。”吴辞修并未觉得被谢南星此言冒犯,一颗心反而还安稳了几分。
谢南星以体弱之身待在沈烬墨身侧,遇事谨慎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时时陷于被动。
“太傅思虑周全,是学生僭越。”笑着道歉,谢南星将宣纸摊平在手上:“太傅,忘衡二字何解?”
容色肃穆了几分:“此二字,二重意。”
“为人莫忘己心,行事以己衡人。此乃第一重。”
而这一重意是说给夏弘及这满洛安的权贵听的,却并非吴辞修这个师傅对沈烬墨所行之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