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与墨世子师徒一场,他五月及冠,老臣舔着脸给世子殿下取了个表字。”
沈烬墨被锁深宫三月才被放出皇宫,这满洛安城但凡有点脑子的权贵,心中对沈烬墨日后的所属都当有了估算。
夏弘将书笺放下,询问道:“此事平南和武安侯可知?”
不带奉承,吴辞修恭敬陈述着既定的事实:“世子殿下之事,当由皇上做主。”
手指落在书笺的墨迹上,静默一瞬,夏弘容色上染上了笑意:“‘忘衡’二字,太傅之意为何?”
“为人莫忘己心,行事以己衡人。”
“老臣希望世子殿下行大道,走正途。”
世家子弟的表字,莫不都是寄托着长辈对晚辈的拳拳之心,沈烬墨之字亦然。
夏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吴辞修,帝王之威将金殿笼罩,吴辞修铮铮而立,夏弘唇角浅勾,不辨喜怒。
夏弘当然知道他给沈烬墨准备的一切,既不是吴辞修眼中的大道,也不是吴辞修眼中的正途。
可替夏弘效命,本就是这天下臣民最大的道与途。
“太傅所言亦是朕心中所想。”这一句,不算应允,是很随意的敷衍。
夏弘莫名就不想答应的太容易。
“听闻太傅近些日子常指点谢南星练字?”
这洛安之事,没有夏弘不知道的,只有夏弘想不想透露给旁人,他知道了。
“老臣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字写得这般丑的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吴辞修微微摇头,容色上带着笑意,毫不避讳对谢南星的喜欢。
“那孩子也是个能坚持的,身子骨那般差,竟从未有一日耽搁。”
夏弘也笑了笑:“太傅觉得谢南星当九皇子伴读如何?”
“九皇子内秀而年幼,谢南星长于乡野,旬湛更是不修边幅,满朝文武更是因着昔年秘辛,无人敢靠近九皇子分毫。”
“若与人对峙,九皇子几无胜算。”
“放肆。”淡声斥责,金殿内外纷纷匍匐跪地:“朕问的是这等事宜吗?”
“老臣知罪。”
此一言之后,便未再多语,只因他知夏弘问的便是这般江山继承之事。
手里握着的折扇轻敲,遮在皇权之上的黑布被吴辞修掀开,扯上皇权的天家,无父子,无兄弟,无夫妻。
“太傅自来如此,爱这天下的百姓超过荣华富贵以及自己的性命。”
“也就只有太傅敢在朕面前言及这江山承继之事。”
吴辞修恭谨拱手,等着皇位之上的人做着决断。
“这表字朕允了。”夏弘手里折扇一放:“太傅送完这表字,便去终青山吧。”
“老臣遵旨。”
吴辞修离去,金殿内外的宫女太监依然跪在地上,夏弘撑着龙椅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江山万里,夕阳西斜,今日的太阳落下,明日会有新的太阳升起。
纵为天子,夏弘亦不能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