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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越努力越贫穷(1 / 2)

做事情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心,都要讲究方式方法,千万不能仗着一句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是出于好心,就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

陈长安就很懂这个道理,他没有硬劝两夫妻别上吊了,而是礼貌告别,但没有真的离开,只是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静静观望。

两夫妻死志坚决,很快就完成了上吊的流程,各自绑好了绳子,脚下一松,小脸儿通红。上吊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一种死法,一根绳子承担了身体的全部重量,首先脖子承担这个重量人会极度疼痛,而与此同时的窒息感让人难以承受,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后悔了,人是没办法自救的,只有四肢在空中莫名其妙的挣扎,惶恐无助悔恨,直到彻底死去。

陈长安等两夫妻在绳子上挂了一会儿,手指一弹,隐蔽的剑气将绳子斩断,俩人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看着断掉的绳索,夫妻二人抱头痛哭,死都死不成,人得倒霉成什么样了?

陈长安又等了一会儿,等两夫妻情绪渐渐稳定,这才走上前问道:“两位,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究竟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您二位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唉,要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呀。”

“噢?展开说说,怎么活不下去了呢?”

一开始两夫妻还有些磕磕绊绊,但陈长安认真倾听的态度鼓励了他们,使得两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遭遇讲了出来。

男人姓李,大名叫狗子,是的,他大名就叫狗子。

李狗子出身耕农之家,跟大多数普通人相比他前半生还是幸运的,出生的时候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天地异象,父亲识得几个大字,母亲勤劳而慈祥,家中有寒舍几间,有几亩瘦田刨食得以养活全家。

李狗子平安长大,父母给他说亲,取了赵家女做老婆,那是李狗子此生最快乐的时光,父母尚在,夫妻恩爱,穷是穷了些,日子还能过。可是此后情况急转直下,先是一年秋收时连场暴雨,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父亲为此心急如焚,急火攻心得了一场大病,李狗子变卖了家中田亩又举债为父亲治病,可惜,家底儿掏空了父亲也没挺住,第二年就死了。

穷人,真的生不起病,一场病就能让一个家庭彻底完蛋。

父亲死了,家里的地也没了,万幸李狗子还有母亲和妻子,他四肢健全有把子力气,于是就给人当佃户,租了村中刘大善人的几亩地来种。平日里李狗子去镇上出苦力,搬砖拉车扛柴,只要能挣钱,他什么都干。母亲和李赵氏两人在家中帮人做些缝缝补补浆洗衣物的活计来补贴家用,虽说干得辛苦所获不多,但终究日子有了些奔头。

如此到来年,李赵氏给李狗子生了个大胖儿子,李家有后,母亲激动的热泪盈眶,李狗子也越发干劲十足。这样坚持了数年,在儿子七岁时,李狗子攒够钱将自家当年卖出去的水田又买了回来,那天李狗子大醉一场,一家人都很开心。

有了田,有了活计,有了儿子,李狗子觉得人生大有希望,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

然而那年夏收时,朝廷下来的税差找上门来,告知李狗子要缴纳税赋,既然有自己的田,那就要缴税,这是合理合法的事情,并且税赋也不高,一亩好田只需缴纳十分之一的收成罢了。

之前租种村中刘大善人的田,李狗子是不需要缴税的,只需要交够佃租,税赋的事情自然有刘大善人去解决。但刘老爷的佃租,一亩地要缴七成租子,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剩下些口粮。

如今李狗子有了自己的田,一亩地只需缴纳一成,这真是皇恩浩荡了。可惜,李狗子低估了人性的贪婪,更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到了缴税的日子,税差下来收税,大斗小斗那么一量,坏事了,李狗子本来应该缴的粮食少了一半。李狗子还以为自己疏忽了,于是诚恳认错,返回家中再取了粮食给人送去,没想到再一称重又少了一半。

李狗子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遇上鬼打秤了,怪他太老实,没有给税差送礼,没有请税差吃饭喝酒,但他不敢闹,闹起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于是李狗子这回先找税差问清了自己的差额,然后回去狠狠心将自家的鸡捉了一只,又带足了粮食前去缴税。

本以为这次税差能放过自己,没想到李狗子的粮食一上秤,仍是分量严重不足,税差借故爆发,说李狗子恶意抗税,屡教不改,先打一顿板子然后收监。

李狗子的老母亲听说了此事,上税差那里求情,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被凶猛的税差推了个一把当场头破血流,回到家就卧床不起。李赵氏不得已也去求告,反被人按在地上奸污,距离李狗子被关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李狗子因为恶意抗税罪大恶极,幸而刘大善人主动出手相助,买通了税差,最后只判了个劳役。但这上下打点的钱自然不能全让刘大善人出,于是李赵氏不得已贱卖了家中的几亩好田。

等李狗子从牢中放出来的时候,噩耗一个接一个,老母亲忧思过度一口气没上来,死了,他辛苦那么久攒钱买回来的地,又卖了,卖地的钱为赎他出来,花光了,他的爱妻被人凌辱,税差甚至来到李狗子家中肆意妄为,当着他儿子的面。

李狗子真想杀人,可最后在妻儿的哭诉声中,他又忍住了。一怒杀人容易,老婆孩子怎么办?孩子那么小,他是无辜的。

李狗子埋了老母亲,重新租了刘大善人家的田,打算重头来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狗子越努力,就越贫穷。

种地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但刘大善人收租永远都按丰年来计算。李狗子卖苦力所得无几,愿意出苦力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甚至只求一碗饱饭而不要工钱。李赵氏被人凌辱之后坏了名节,再也没人找她浆洗衣物,缝缝补补的伙计也找不到了。

眼瞅着儿子越来越大,也到了说亲的时候,可李狗子现在家里的条件,哪有给儿子讨老婆的资格?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是负担儿子的吃穿用度,就已经让这个本就穷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最后李狗子一狠心,把儿子卖给了刘大善人做奴仆,他不是不疼儿子,他只是不想让儿子跟着两夫妻一起饿死。

李狗子的儿子名叫李剩下,挺憨厚老实的一个小家伙,直到自己被卖了也从未抱怨过,他知道爹娘真的难。

李剩下运气不错,被刘大善人看中,跟着刘家少爷做跟班,这可比普通的奴仆强太多了,不仅干的活不粗糙不累,吃穿有着落,还有些例钱可以赚。

偶尔有机会,李剩下会偷偷跑回家看望李狗子和李赵氏,跟他们说自己如今多好多好,还会给爹娘带些好吃的。李狗子和李赵氏十分欣慰,儿子比自己过得好,这就是当父母的最大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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