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白日梦酒店大堂响彻整个匹诺康尼梦境的五次钟响,突然而不受控制的下坠感袭来,维里塔斯·拉帝奥猛的睁开眼睛。
他从入梦池中坐起身来,喘着粗气,任由那一池营养液浸湿自己的衣物,他起身的动作沉重不已,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一样。
“……不行,”真理医生一辈子大概都未曾如现今这般焦躁不堪,他总是冷静的,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冷眼旁观着其余人的人生,“这是陷阱……砂金。”
他缓了缓,终于从入梦池中爬了出来,残破的记忆碎片还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翻腾,搅动着脑浆,令他的头骨胀痛不已。
他都看到了什么,真理医生在不断询问自己的名字,这样他才能从刚刚映入视界中的景象中脱离出来保持镇静。
我是维里塔斯·拉帝奥,来自博识学会庸众院,我现在身处匹诺康尼,星际和平公司……砂金,对,我得叫醒他。
大脑中的疼痛感在持续,那是蜘蛛的巢穴,整个匹诺康尼都是蜘蛛的巢穴,无数肚腹处闪着荧蓝色光芒的蜘蛛攀附在巢穴内部。
从尾部吊着丝缓缓的垂降下来,在他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在砂金面前嗫嚅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呓语。
该死,我怎么总想到他,维里塔斯·拉帝奥狠狠的捶了一下身边的桌子,但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他的手并未感受到桌子的触感。
那张桌子,如同棉花一般软了下去,在周围浑浊的忆质中扭曲成一团,细密的蛛丝开始逐渐显现。
匹诺康尼是陷阱,很大可能是家族为了对付繁育令使而设下的,现在这种情况,大概是繁育令使那方更胜一筹。
维里塔斯·拉帝奥仔细回想着自己在从更深层次的梦中醒来前所看到的景象,他现在仍旧处于梦境中,但浅层梦境总是更安全的。
那些细长的蜘蛛丝,牵动着逐梦客们的关节,肌肉,甚至可以细致的操纵每个人的表情,人与人的相遇在那片虚假的梦境中都是为他人所操控的。
繁育第二令使,星际和平公司特殊投资顾问,孔雀蜘蛛毕亚斯……繁育,究竟想做什么?
真理医生下意识的向着房间的门口走去,太危险了,他得去叫醒砂金,那个计划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梦里根本就不存在他迫切寻求的死亡。
不能再让他继续睡下去了……可恶,我怎么满脑子都是他,维里塔斯·拉帝奥引以为傲的冷静表象终于在此刻被打破。
他第一次,如此冲动的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这很难,非常难,比他教导那些白痴和庸者学会运用自己的大脑还难。
真理医生放弃抵抗了,他得承认,他就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那个仗着自己所谓的运气,就把自己的命一次又一次当作筹码摆上赌桌的赌徒。
说什么从未输过,该死的,明明那么多和他对赌的人都能成为被他玩弄在指尖的筹码,怎么这一次,就非得让自己成为公司的筹码?
石心十人,哼,都是一群为了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家伙,还说什么为了友谊……可恶,我脑子里怎么全是那个金头发的花孔雀。
维里塔斯·拉帝奥愤恨的砸碎了一颗石膏头,看着碎片被蛛丝侵蚀漂浮在空中,他干脆的转过身向房门外走去。
砂金的房间,哼,想也知道是哪间。
但当真理医生撞开编号为666的房间门时,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震颤开来,666号房间门的后面,根本就没有砂金的身影,而是另一条走廊。
梦境,迷宫……竟然都是直线?
不可能,以那家伙的性格和脑子,就算是在大马路上他也绝对不会按照人行横道的方向遵守交通法规来行走。
之前在黄金的时刻,他竟然还想试一下被独轮车撞击后是否会陷入晕眩的状态里,真是个疯子。
这个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赌徒,什么时候又陷入了如此教条的境地,他去见谁了?
既然繁育令使在这里,那么,他可以先排除那七位强大的令使,除了繁育第二令使毕亚斯,砂金不是那种会引起其余繁育令使注意的存在。
接着是……无名客,那位领航员小姐可以排除,灰色头发的小子和粉头发的女孩也可以排除,至于那位男性。
真理医生回忆起那人在餐厅里买钟表披萨的样子,摇了摇头也将瓦尔特·杨排除在外,因为他竟然试图跟餐厅的服务员讲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