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并非令时间停滞不前,而是与天地间的自然法则同步起伏,当一龙陨落,无数生命因祂得以诞生与延续,这才是真正的不朽。
可是,当同一个灵魂被放进了不同的壳子里,诞生于不同的时代,成长于不同的社会,投身于不同的梦想,他们最终也不会有相同的结局。
自然这在外人看来也不会是同一个人,而人所经历的一生也会在灵魂上留下痕迹和记忆,或轻或重的改变着最初的那个灵魂。
当这个不停轮回的灵魂与最初相比已经面目全非的时候,当这个叛逆的孩子不愿再继续承受不朽的照拂的时候,这个灵魂就自由了,可是承载这个灵魂的壳子仍拴满世俗的锁链。
现实的囚笼,记忆的囚笼,血脉与命运的囚笼,在持明龙尊的身上周而复始,令他不得解脱。
就像是世界允许意识匹配新的容器,却不允许容器收集消散的意识,身体可以换,但是灵魂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龙尊力量的传承会让现任龙尊的样貌无比接近最初的那位龙尊,而真正叛逆的龙裔其实是除了记忆什么都没留下的丹枫啊。
可以说,在龙心被丹枫灼烧殆尽之时,在丹恒与白露诞生之时,饮月这一脉龙尊终于也从不朽的命途上自由了。
定错了航线的星槎把丹恒三人带到了丹鼎司,素裳要去找云骑军回报,而罗刹也希望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三人就此分开。
丹恒看着手机上发不出去的消息,心里越发担心起穹他们几人的安危:
万一穹吃错了东西怎么办?
万一三月去看热闹被打了怎么办?
万一瓦尔特先生……好吧,瓦尔特先生只要不看到机甲大概不会有问题。
还有,万一他们碰到刃……
丹恒晃了晃头,他需要更多情报,然而丹鼎司这片行医集市现在空无一人,他得到距离开拓小队更近的地方去。
知会了素裳一声后,丹恒不顾少女的阻止独自离去,他的过去已经拖累了星穹列车的同伴,不能再让无辜的人也陷进去。
“抱歉了,两位,我必须赶上我的朋友,这一路来多谢照顾了……”丹恒小心翼翼的躲着云骑军们,在看到彦卿和米蒂洛的身影后,他转向了一旁的小路,“我得小心行事,以免引起云骑的警惕,若有人对我好奇……”
往昔的回声突然响起,年过古稀的老人的声音如同钟鸣声直接敲响在丹恒脑海中,那是古海的蜃影,持明们洗褪下的罪孽。
随着丹恒离那一片海水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持明蜃影显现出来,对丹恒来说,看到他想逃离的东西仍旧出现在这里确实令人不爽。
“这些回忆……”丹恒的声音嘶哑,面色冷峻,“不,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丹恒不是丹枫,在被逐出仙舟后,也已经不再是不朽的龙裔了,这古海之水中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应影响到他分毫,但是,他还是不能轻易与自己和解。
在丹恒坐上了开往鳞渊境的船后,交代好彦卿后,拟态成了持明蜃影的狐人晃着尾巴一步一随的跟着这艘孤舟,向鳞渊境走去。
当年,祂的爱人也是在此坠入古海,从此不复存在的,而现在,这里的每一滴水都曾是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有人伴随着祂的脚步,成为祂的倒影。
说起来,雨别当时提前自戮坠入古海大概就是因为祂已经发现了自己爱人思维上莫名的转变。
当然,这种改变是极其细微的,雨别当局者迷,在被祂点醒之后才惊觉如果让这种影响继续下去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米蒂洛无论如何都认不出的人。
龙心,这个持明族传承之重物,承载了不朽恩赐给自己子嗣的力量,然而,这份力量是需要代价的。
比如说,饮月君无论怎样蜕生,都必须承担饮月之名,所做之事,也必须承担饮月之责。
丹恒,他已经没有时间再逃避了,他必须接纳饮月之名,只有他成为背负着饮月之名还依然拥有自我的丹恒,仙舟罗浮这一脉龙尊才能彻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