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狗子看向康掌柜,后者回话:“廖团长已经在配合你唱这出戏了,莫要着急。”
门外有人汇报:有客人来访,是皇协军的一个军官。
瞎狗子以为是李黄河叔侄俩的人,就请了进来,结果挺意外,来人并不认识。
“各位好,我叫胡传勇,也是咱们徐州本地人,目前是个营长,想来认识一下夏队长,以后也好互相关照一下。”来人递上来两瓶酒,又做了自我介绍,态度显得很友好。
瞎狗子说:“鄙人就是,只不过,皇协军和侦缉队不是一个系统,恐怕咱们也关照不上吧!”
胡传勇赶紧伸手抓着瞎狗子的手晃了晃,笑意盈盈地说:“我一直都在外地,这才刚回徐州,反倒是人生地不熟了,一个亲戚朋友没有,咱们不谈军队的事,早就听说夏队长年轻有为,咱就佩服有本事的人,我就想单纯来交个朋友,免得以后老乡见面也显得生分。”
这人油嘴滑舌的样子让人讨厌,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显得不近人情了,瞎狗子招呼来人一起坐下烤火,一起喝点小酒聊天。
三句话下来,胡传勇就原形毕露,可不是刚才那礼貌有加的形象了,完全就是一个混不吝,一副地痞流氓的做派,说话异常随性。
夏雨华皱眉说自己要去算账,转身出门,这样的粗俗之人,不配跟自己坐在一起。
“俺爸,知道不,干过义和团,断了腿,跟人打铁抡大锤,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死了,俺瞎眼老娘带我要饭,才活下来,刚长成人,就他娘的让汤跑跑抓了壮丁,跟着他打了一年糊涂账,在河南把我们扔下不管了,就跟着陈诚打游击,打来打去,一个连就剩下十来个人,后来跟着新四军混,纪律太严,条条框框的,咱不习惯,当了半年山大王,有了三百多人,新四军和国军都围剿我,日本人也封我的路,我这在南方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带人跑回老家,琢磨着寻个活路,还是他妈的没人瞧得上!我这兵当的,那叫一个憋屈!”
这才初次见面,胡传勇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遭遇呼啦呼啦的说了个干净。
这家伙的经历也挺精彩,就是命不太好,不等瞎狗子说上两句,他嘴巴又跟开闸了一样:“我跟你们说,我有一个小兄弟,跟我一个村的,那叫一个猛,有劲,会打拳,十里八村,没有对手,十六岁就跟着川军122师打藤县,活下来了,又跟着西北军31师打台儿庄,当了敢死队长,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还能对日本人进行反攻,直接把日本人打退一百多公里。再后来,带着一百多伤兵和一群孤儿连续突破封锁线撤退到安徽河南,又到湖北,武汉会战,干下来两架飞机,自己肺都打穿了,愣是活下来了,还去了桐柏日战区去营救苏联飞行员,我们就是那时候又碰面的。”
胡传勇见面前三人对自己讲的故事非常有兴趣,喝了一口酒,继续喷着口水。
“我这兄弟,我当兵那两年,在老家替我给老娘养老送终,咱得还这人情呀,就带着我那些兄弟给他挡着日本人的追兵,死伤了一大半,就剩下五十多人,等跑到安徽六安的时候,手里就剩下十来个人,七八条枪了,让鬼子撵得晕头转向。那日子才叫一个苦呀!”
“啥都别说了,总算能活着回老家了,我这在老家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了,来,哥几个,如果诸位不嫌弃,有啥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句话,我胡传勇知道自己不是啥好鸟,有一点,我从来不出卖朋友!一样,出卖我朋友的人,我他娘的弄死他!喝一个!”
瞎狗子问了一句:“咋不去日本人走动走动?”
胡传勇再次上劲:“我胡传勇是个滚蛋不假,咱可不是蠢蛋,说了不怕你生气,你也是替日本人办事的,你说个实话,他们日本人就是拿咱们当个马前卒,咋可能跟咱们当朋友?你们看看,今天日本人那一脸贱样,笑不叉个脸,猛一看,哟,还真像是个人嘞,再一看,他们就是个遛狗的杀猪匠,就是想让咱们给他们卖命呢!”
这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家伙说话太直白了吧,这种人来当皇协军,恐怕很难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