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空已然大亮。一群日本兵匆忙自镇上赶来,恰好撞见瞎狗子面色黝黑、满脸焦灼地敲打着铜锣,指挥着村民们奋力扑灭大火,他看上去心急如焚。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人绝望:整片麦田已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放眼望去,满地皆是黑漆漆的灰烬和滚滚浓烟。仅有少数几株光秃的麦秆顽强挺立,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茂与生机。
鬼子在这乡里驻扎了一个大队,带队的是他们的大队长野比一郎,留着仁丹胡子,那脑袋上头大下头小,五官挤压在一起,像一个大窝瓜,不用张嘴,那一对大门牙就跟兔子一样露在外面。
同来的还有本乡的乡长宋天良和他当翻译的儿子宋德祖,爷俩都规规矩矩的穿着中山装,在日本人面前却点头哈腰的像一个对虾米鸡。
瞎狗子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野比一郎的腿嚎啕大哭:“太君呀,你要给我们做主呀,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货把我们的地给烧了,一粒粮食都没剩下,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呀,怎么跟太君交代呀…”
野比大朗一脚把他踹开,非常嫌弃的拍了拍裤腿,张嘴骂了一句:八嘎牙路!
宋德祖上来翻译,却被野比一郎一把推开:我的,听的懂!人的,绑了!
瞎狗子被扒了褂子捆在村口的槐树上,宋天良总算又抓住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抽出皮带狠狠的把他打了一顿,瞎狗子胸口被打出一道道血印子,一个劲地求饶。
被强制围观的村民看得真切,那些对他存着怨念的老娘们儿起初看的挺过瘾,心里暗叫着打的好,打死这个没良心的。可眼瞅着瞎狗子被打得半死了,又感觉有些可怜,窃窃私语起来:其实瞎狗子也不坏的,挺好的一个人。
雨林嫂子冲出人群,不管鬼子兵的阻拦,跑到瞎狗子身旁,挡在他面前,硬生生的挨了宋天良一皮带,瞎狗子嫌弃地说:“娘们蛋子,滚一边去!”
雨林嫂子回头瞪着宋天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劝说道:“二妮子,这个事你别管,这个家伙办事不力,都该枪毙了,打他都是轻的。”
雨林嫂子没好气地说:“大舅,他现在是我男人,你把他打断气了,我也不活了!你就等着俺娘上门挠烂你的脸吧。”
瞎狗子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雨林嫂子竟然是乡长的外甥女。
宋天良皱眉吼道:“真是丢死人了!你这不守妇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女!”
雨林嫂子不依不饶:“不是你想没有就没有的,这话你说了不算,你去跟俺娘说!俺男人死了,家里没个男人当家,你让俺娘俩怎么活?你是当了乡长,也没说说照顾我这个外甥女,我还不想要你这个大舅呢!”
宋天良把腰带收起来,无奈的叹口气:“造孽呀!”于是转回头低声下气的对野比一郎一阵叽叽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