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就非得弄死他?”他不解,“沈君航不是说了吗,你姐不是图野杀的,她师兄也不是他们故意逼死的,你和他怎么说都算不上深仇大恨。”
别说我还真有现成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我动了杀心,如果不除掉他,一旦易地而处,我就是想求个痛快恐怕都会成为奢望。”
千骰楼的经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怎么,这个答案你不满意?”他的目光有点过于锐利了,我有意转移话题,“那我给你编一个狗血一点的?”
他仍是一笑,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慨然。
“你真的变了很多,如果在雪洱湖你也这么果决,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过这是好事,说起来当初要不是你心软自作主张往老围卡里多打了笔钱,她女儿也不会以为你是杀害他的凶手,一听你叫王岭飞二话不说直接把你推到井里去了。”
我愣了愣:“落雨与海棠是老围的女儿?”
他“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不然你为什么要编个别的身份骗她?”
“……”我能说这事得赖江洗秋吗,要不是他在那嘚啵嘚啵王岭飞已经死了,我也不会想着继续用陈雱这个身份。
“所以真不怪当时她反应那么大。”
他摇头晃脑地一阵感慨,“她估计本来就在怀疑你,偏偏你的名字还和她以为的凶手对得上,换做是我,我也会应激。”
我才是真的冤,好吗?
我无语。
亏得我命大,本身是疒源,再加上坠井的时候长生灯还没有灭,不然我九成九会步穆宁后尘。
“当然了,这件事罪魁祸首是我,是你替我背了这个锅。”他自嘲一笑,目光深处的悲凉却暴露了他此时复杂的心绪。
“也不怕跟你说实话,除了我哥还有我们师父,就属老围对我最好,其他人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只有他我迟疑了。当时我要放过他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以他的性格,只要我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危及他的妻子和女儿,出于明哲保身他也不会揭穿我。但一想到我哥可能就是因为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才生生被其他人逼死,我心里的仇恨就再也按捺不住。”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一边的袋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没有收到我哥的死讯之前,我就天天做噩梦,梦里他不停地惨叫、苦苦地哀求,却始终没有逃脱那个结局——可能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它才会通过梦境告诉我他的处境。等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噩梦就会降临,只有杀了他们,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不管是他哥的怨还是他的恨,我想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我更理解,我决定适时地保持沉默,因为作为一个有着同样经历的人,我实在做不到去大义凛然地指责他,而比起安慰,此时此刻他或许更希望我缄口不言。
我们心有灵犀地谁也没有再开口,呆坐在那里坐了很久,最后他站起身掬了几捧水将篝火熄灭,重新背上装有阿向尸体的袋子。
“天快亮了,咱们还是先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