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伙降军都到榆关下,纷纷立定,为首一个部将前来叫门:“关上的兄弟,我等都是赵涿将军麾下,苟且性命回来,恳求将军收留。”关上守兵见了,就来与报说:“关外一伙辽军,自称赵涿的部下,要求将军收留。”三人闻言,易鸣大惊道:“好一招阳谋。”何顺问道:“将军为何这般说?”易鸣道:“将军,且听我说,他放这许多人来,若我等不接纳,则损了自家军心;若我等接纳,恐其有诈,好里应外合。”何顺听了,沉思片刻道:“不管怎样,我等亦不能让同胞手足困顿关外,需先让他们进来,再随机应变。”檀征武颔首言是。于是下令打开关门,昔日降军鱼贯而入。何顺亲领易鸣、檀征武二将并一队士兵前来接应,分批次安置。是夜,何顺召集易鸣、檀征武并许多牙将到大帐,商讨应对之策。易鸣建议道:“挑许多亲信牙将,暗插其中,监视这些降军最好。”何顺认理,分一波亲信牙将,安排穿插,管理士卒。此后一连三日无事,至第四日,正是雨水天气,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雨来。彤云密布,既是白日里也不见太阳;朔风渐起,火把灯烛尽不能点燃。那雨早下得大气磅礴。怎见得好雨?有《临江仙》词为证:
作碧成珠空里下,风回忒杀堪怜。浪花打散小浮莲。墨云遮朗日,沧水蔽桑田。伟岸雄关都淹没,长空旌卷盘旋。三千世界雨相连。金辽争国祚,战了许多年。
却说何顺、易鸣、檀征武三人正在大帐议论军务,忽听得电闪雷鸣,唬的众人坐立不安。何顺道:“这般大雨,金军再厉害,也不能攻伐,可好生安歇,养精蓄锐最好。”正说之间,忽有一牙将匆忙闯进来,跪倒在地,哭道:“将军,末将知醉!”众人闻言,不知备细,何顺道:“你何罪之有?”那牙将道:“我等十数个部将本要监视哪些降军,不一日,尽被收买,他们计议,今日便要起兵造反,教末将来拿三位将军首级。”三人闻言大惊,檀征武拔剑而起,怒斥道:“岂有此理,怎敢违背军令!”易鸣止住道:“兄弟,且慢,他既来了,便无意谋反。”檀征武又道:“却如何不早报?”那牙将道:“如今为时未晚,请三位将军弃关而走!”何顺叹一口气道:“罢、罢、罢,大事去矣。”易鸣道:“见如今只好退守营州。”檀征武道:“若丢失此关,营州如何能保?”三人正纠结时,那牙将道:“却来不及了,恳请三位将军先走,待到营州再论备细。”何顺道:“你却如何?”牙将道:“末将罪孽深重,如此不忠不义不孝,难存于世,愿留下为三位将军断后。”三人闻言,皆不再说。当即出了大帐,各跨一匹白马,弃关而走。
话分两头,不说何顺、易鸣、檀征武三人如何,却说这一员牙将,送去三位将军,自回大帐里来,换了将军披挂,直坐在帅案后交椅之上。那牙将双手抚摸帅案,笑道:“不曾想,有一日俺也能坐这把交椅。”言毕,展开一张纸,研开一台墨,抽狼毫笔,湉饱了墨,挥手写道:
“见字如晤。孩儿不孝,从军无以天伦;臣子不忠,叛变无以报国;兄弟不义,露秘无以计成。部将周科。”
写罢,掷笔擒刀,只待叛军到此。看看那雨愈发下的紧,狂风卷起帷帘。风声、雷声、雨声中隐约听得脚步声,为头一个牙将引着一伙叛军到此,见了周科,看那一身将军甲胄,以为是何顺,大喊道:“榆关已入我手,还请将军束手就擒!”周科见这许多人,也不搭话,当机立断,挥刀自刎,登时死在交椅上。那牙将大惊,就来看时,才知不是何顺。又来看帅案,这几行字。那牙将叹了一口气,教左右把周科尸首抬下去,自己坐在交椅上面,提起笔,以周科之血,湉饱了笔,顺其言,写道:
“守家园以为大孝;放将军以为大忠;计成死以为大义。”
写罢,离席走了,不必絮繁。有诗叹曰:
平辽一小卒,忠孝义难足。
致死方明理,天庭一大哭。
回过头来,再说何顺、易鸣、檀征武三人退守营州,有探马道:“许多不愿投降的士卒,都随随将军来此。”何顺恐再有奸细,不教大军入城,只在城外驻扎。于是一面收拢败军,一面与张觉通报榆关失守之事。快马飞报平州张觉处,张觉闻言大惊,问左右道:“前军几番失利,我意自领大军抵敌,你等意下如何?”景东明却道:“去是可以,只是不能取胜。”张觉问道:“他那里金军连战连胜,我再败时,平州难保。”景东明却说出一个计谋,直教:瀛洲城阇母乘胜道,兔耳山张觉大发威。不知景东明计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