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间,时倾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剖析,从肌肤到心脏,里里外外。
可是,她又生出胆怯。
自己都无法与自己和解,又如何寄希望于一个认识几个月的陌生人呢?
即使这个人曾经救过她,如今又说爱她。
她没法回答,正如无法面对自己一样。
季闻钟的目光太过灼热,时倾感觉自己正在被他燃烧,就要完全消融了。
无言的悲凉溢满整个胸腔,汹涌而来的委屈堵在喉咙,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见她许久不语,季闻钟似乎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极为敏感地,时倾下意识琢磨那一声叹息,是谴责还是失望?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不识好歹了?
“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你就把这一切当成演戏,把我当成宋舟渡。”
季闻钟故作轻松地扬唇轻笑,“你不是正好要提升演技吗?也许这个方法能够帮到你。”
“季闻钟,我……对不起。”时倾压着心口的酸胀感,嗫喏着还是拒绝。
即使是这样也不行吗?
季闻钟眼色黯淡下来,勉强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闻言,时倾宛若得以解脱的苦刑犯,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立刻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她迫不及待地跑开,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季闻钟看着她消失在昏黄灯光中,如同关闭的车灯,眼中摇摇欲坠的光彻底溃散。
四周暗沉,空气变得异常燥热,季闻钟感到有些胸闷,扯了扯领口的扣子。
接着,清脆的金属声骤然响起,男人半阖的眉眼映在车窗上,隐晦不明。渐渐的,就只剩一点猩红。
直到滚烫的烟灰抖落,皮肤上灼热的感觉告诉他那个姑娘不会回来,季闻钟才终于动了动。
车身很快驶进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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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黑暗的房间内,唯有床上的一角散发着幽幽的光亮,激烈喧闹的哭喊声溢出,而后归于平静。
“don't you do that.”
“don't you say yood-byes.”
“Not yet.”
……
随着片尾经典的音乐声响起,平板前的时倾早已泪流满面。
不知是电影过于悲情还是其他缘由。
她只觉得胸膛仿佛挤满了棉絮,每一口呼吸都近乎痉挛,哭得上气不喘下气,浑身都在颤抖。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抓住呼吸的节奏。可是眼皮红肿沉闷,脸颊黏腻不堪。
随意地用冷水洗了把脸,借着剩余的悲伤,她终于躺下准备休息。
然而,鼻子堵得难受,肚子也咕咕作响,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终于,她起身,光着脚走出房间。
冰箱上层空荡荡的,一点可以现做的食材都没有。只有冷冻室还残留一个雪糕。
时倾实在饿急了,直接拿出吃了起来。雪糕又冷又不解饿,除了在夏季贡献那点微不足道的冰凉之外并没什么效用。
时倾想了想,折返回到房间,找出被子下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滑了大半页,这个点店铺已经打烊了,要到明天才能吃上饭。
时倾漫无目的地点开手机页面,这儿翻翻那儿看看,最后划到通讯录。
正要按下返回键的手指顿住,她看着寥寥无几的名字,“季闻钟”三个字极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