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送走太子,忙泪涔涔去看柳栖月:“良娣,您没事吧?太子可是对您哪里不满了?”
柳栖月轻轻摇头,命碧云给她倒了一杯凉茶,“是我妄自菲薄,高估了自己。”
柳栖月心坠入崖底,她依着自己“特殊”,有着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教育,误以为能在这个时代如鱼得水。
一开始,她心比天高,不愿入宫参加选秀,绞尽脑汁给宫里太监塞银子,想落选,却被轻飘飘赐给太子。
入了府,她以为伴光风霁月的太子左右,是一种荣耀,她将他视作天上月。
如今,她仿佛打破了那层天上月的朦胧迷雾。
她看到的,才是活生生的太子。
他如常人一样饮水用膳,如寻常男人一样辗转貌美女子之间。
史书描绘他的皎月之姿,是对皇帝、对朝臣、对百姓,不是对她们这群后院的女人。
柳栖月脸颊冰凉,碧云轻轻为她拭泪。
“主儿,您别伤心,太子待您与旁人不同,明日去服个软,他定会回心转意。”
“方才奴婢打听了,太子回了主院,没去良媛那里。”
柳栖月哭得更凶,揽着碧云脖子:“他那分明是不想吵醒阿里娅!”
“主儿,您别伤心了,若是哭肿了眼,明日太子会心疼的。”
“他才不会心疼!他院里那么多女人,他心疼得过来吗?”柳栖月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碧云,我没事。”
碧云担忧看她几回,“主儿,奴婢跟您说个好消息,您那位妹妹,如今的柳贵人,前两日得了圣宠,若是荣宠可固,日后哪怕正妃入府,也不敢对您如何。”
柳栖月心中悲凉,她才掌中馈一月,府中威严尚未立稳,皇上如今有意为太子选正妻入门,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碧云,你先出去吧。”
柳栖月脑中混乱,如今的一切,与她初到这里定下的目标背道而驰。
她没有闯出一片天地,更没办法靠自己活得肆意。
碧云出去后,柳栖月抱着锦被叹气。
若她是个男人,该有多好。
穿越而已,怎地就不能换个性别?
老天何苦这般耍她?
柳栖月唉声叹气睡了过去。
春三月的风吹动天边白云,京城长街繁华,多了几个纵马的少年儿郎,酒肆茶馆,长衫文人三五成群,好不快意。
上阳楼,飞桥之上。
“皇兄怎地突然约臣弟相见?今日政务不忙?”
赫连嵊戴着一顶硕大钹笠冠,前帽檐遮住双目,叫人看不清他神色,身穿一身白衣绣金长袍,素得与他皇子身份不相当。
太子侧身望他,“哭肿眼了?”
赫连嵊登时恼了,大声反驳:“胡说!本殿堂堂皇子,能为了一个女人哭?本殿是什么幼稚无知的男人吗!女人再狠心,本殿都不会掉一滴泪!本殿只流血!”
太子:“……”
赫连嵊说完,又将帽檐向下压一压,春晖暖阳下,他下巴有两滴晶莹,晃得人眼睛疼。
太子撑着栏杆,将远处乃至脚下的男男女女尽收眼底,“二弟,孤寻你不为聊风月,是为天兴城之事,你不必多想。”
赫连嵊闻言,绷不住,干脆蹲地上,呜呜咽咽:“大哥,我被抛弃了,你也不安慰我,你心真狠!比那个臭女人还心狠!”
太子垂眸,目光情绪复杂,“值得吗?”
赫连嵊错愕,仰头露出一双红肿赤目,“大哥,你忘了你为了得到阿里娅,被父皇踹的几脚了?我哭一哭自个儿还不行?”
太子眼皮微颤,屈膝蹲下,抹了赫连嵊脸上的泪,浅浅扯唇,“其实,得到了才明白,真正想得到的人,早已经不在。”
赫连嵊迷茫:“什么?”
阿里娅不是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