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犹如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坠落风平浪静的湖畔中心,激起的浪花拍打上凌渊的心脏,石角剐蹭,心脏骤缩,鲜血淋漓。
凌渊搭在榻上的手紧了紧,开口时嗓音下夹藏着复杂地纠结,以及埋藏角落里的歉疚,“务必治好她。”
“是,微臣定会尽力的,只是这位小姐身受重伤,得需养好身子才能再做打算。”张太医道。
包扎好皮外伤,送走了太医,青云和青林偷瞧了床榻边沿的殿下两眼,低头悄悄退下,关好门。
凌渊坐在叶舒晚的床榻边沿,温热的指腹轻滑过她的鼻骨,一路往下,经过溅血的脖颈时顿住,手不由自控地抖了抖,抬眸凝上小丫头苍白的唇色,幽深窥探不透的黑眸掠过几分颤动。
五指渐渐收拢,逃离她肌肤悬空时握住。
他沉沉地闭了闭眼睛,方才大殿内混乱的一幕在脑海不停地滚动闪现,她的哀求,她掉落的泪水,滚烫的温度灼化他冰封的心肠。
缓出的水渍淹没他的鼻口,水没入胸腔,呛水感前仆后继,使得他第一次感觉无所适从。
为什么不早说?只要她当时冲出来说一声,他就不会气急之下下达那样的命令。
是啊,她那时要说的,他打断了,是他没给她解释的机
会,是他怒火冲昏了理智,怪不得她。
自己向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做什么,从没有碰壁的时候,她一个晚上挑衅数次,他就想着给她一个教训。
现在教训给了,他不但没觉畅快,还更烦躁焦郁了,连带着他自己也教训了。
一想起大殿上她看向自己时一双杏仁眸蓄满的怨恨目光,他就胸闷。
小丫头大半夜不顾危险闯进对她来说龙潭虎穴的丞相府,一回来得到的不是他的奖励,而是惩戒,打了她疼爱的婢女,还打了她,应该不会轻易消气了。
他翻身,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眸光落上白纱布包扎的手臂,浓郁的药香阵阵传入他的鼻子,眼里满是疼惜。
这回,到底是他不问青红皂白胡乱发脾气了,他向来如此,随心所欲,唯我独尊,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也没人真正的关心他,日子百般无赖地过下去,如同一句行尸走肉。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有了颜色?
哦,是从将这小丫头掳来后,每日看着她滴溜溜转着的黑眼珠,什么小计谋都写在脸上,还以为伪藏的很好,实在是有趣极了。
时时看着他的脸色做事,也实在辛苦。
他就这样守着,直到天边被一道白光划破,叶舒晚才悠悠转醒。
也许是睡前情绪大起大落的缘故,头痛欲裂,两只眼睛干涩难耐,左眼眼皮肿的堆叠成了三眼皮。
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那个将自己打伤的男人,心中压下去的怒气陡然升起,她抿抿干裂的唇,干脆翻过身背对他,一个怨气的眼神都没给。
动作起伏剧烈,后背交错藤条抽打的条状伤口连带着手臂树枝划下去口子登时撕裂,腥红的血点渗透白色纱布,映入表面。
叶舒晚苍白病态的脸狠狠抽搐几下,眉眼间痛色淋淋,她仿若一尊精致的白色瓷器,脆弱破裂。
她小口喘息,小丘般凸起的胸口仓促紧迫的颤动起伏。
凌渊见她痛苦的表情,眉头皱起,“不要逞强了,孤又不会动你。”
叶舒晚狐疑地转眸瞥了他眼,不懂他这话从何说起。
他漆黑的眸中有光影绰绰跃动,名叫怜惜的感情传进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