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没听见马车里的动静,不免有些好奇,于是偷偷的从晃动的车帘缝隙往里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他吓得显些从车上摔下去。
知道他们家大人因为叶君泽领着小姐来见外男这事而生气,偏偏小姐还往他心口上扎,夸赞那个崔钰。
于是他故意往凹凸不平的路上走,就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矛盾。
可……
可他们家大人怎么抱着人家小姑娘在亲啊?
而且显然小姐似乎睡了过去,全然没有反应。
凌越觉得自己窥见了不得了的大秘密,本以为大人对小姐也就是发乎情止于礼。
横着一道甥舅的鸿沟,彼此都没有捅破这层关系,他们的进展应该没有这么快。
万万没想到,大人对小姐的心思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凌越忽而觉得他们家大人,这是要万劫不复了啊!
萧临渊自然不知道凌越因为这偷偷窥见的一幕,生出了这么多的感慨,他只沉浸在这偷来的片刻温情中不可自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温柔的目光看着她那张睡熟的小脸。
“对不起,小鱼儿。”
终归是他有失君子风度,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而他是真的怕了,怕她会远离他,喜欢上别的男人。
可笑的是,在他复仇的路上还没有对上自己的敌人,便先被自己人给狠狠的捅了一刀。
以前那人隐在幕后,藏得极深,如今既已得知她的身份,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谁也别想决定他的人生。
……
状元楼。
林若谦从酒楼里出来,站在门前醒了醒神,叶君泽离开后,他同顾溪舟、崔钰他们又小酌了几杯。
有谁能想到会试之前,他同这三人从未有过交集,而今竟成了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与他而言弥足珍贵。
他这一生,都在被人嫌弃,深陷在暗无天日的污泥当中,等着腐败、溃烂、孤独的死去。
因为萧临渊的出现,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光,让他那如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波澜和希望。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若谦。”
林若谦转身看着走过来的人,随即拢袖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福王殿下。”
福王江逸川是林贵妃的儿子,亦是他的表弟,他出现在状元楼,林若谦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每年会试结束,都是朝中显贵暗中拉拢人才的日子。
会试学子亦然,如果没有人举荐提拔,依靠自己的实力想要平步青云,难如登天。
因此这状元楼里,时常有大人物出现。
江逸川笑着道:“方才在楼上看见你,本王还以为是认错了人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和相府的公子在一起?”
林若谦道:“只是巧合而已。”
江逸川打量着他,这个表哥在侯府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父亲不喜,嫡母不爱,就连生他养他的姨娘都对他很是厌弃。
因为是庶子,他没有资格继承侯府的爵位,所以只能靠着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原本他也没指望这位表弟能成为他的助益,谁料他竟同崔钰以及叶君泽等人有来往。
而他们正是各方势力都想要拉拢的人才。
江逸川问道:“本王方才见叶公子也在,才知你们二人竟然认识。
本王慕叶公子才华已久,一直想要结识,也曾给他下过帖子,只不过被他给拒绝了,不知表哥可否代为引荐?”
林若谦回道:“殿下不会以为我和叶君泽交情匪浅吧?
他妹妹当初可是差点死在林月秋手里,殿下觉得叶君泽会交我这个朋友吗?
今日是因为有崔钰和周世安在,叶君泽才给了我几分薄面而已,我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能为殿下解忧,还望殿下恕罪。”
江逸川闻言,脸色不太好看,这就是他不喜欢林若谦的原因,寻常人无论能否做到,都会愿意一试。
然而林若谦却拒绝的如此干脆,如他这般不知变通之人,还想在官场出人头地,简直痴人说梦。
“无妨。”
江逸川兴趣索然的道了一声:“本王先回了。”
林若谦看着他被侍卫簇拥着离去,眼底透着一抹讥讽,平日里高高在上对他爱答不理的,如今见他攀上叶君泽便来认表哥。
真当他稀罕?
他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的离去,刚离开状元楼没多远,就被一脸华贵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看着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林若谦蹙了蹙眉。
车帘掀开,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呦,这不是我那个便宜弟弟吗?”
林若谦抬眸,冷冷的目光落在林玉郎身上,淡声讽刺道:“兄长这是尽兴归来了?”
林玉郎面色一沉:“林若谦,别以为福王殿下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以为自己能够一步登天。
这侯府只要我在,就没有你的位置,哪怕你高中成了进士,也是黄粱一梦,你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永远被我踩在脚下。”
林若谦隐在袖中的手紧握着,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便一直在隐忍,因为时机未到。
可林玉郎偏偏要来试探他的底线。
“怎么,不服气?”
林玉郎最喜欢看林若谦不服气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对着随行的侍卫道:“二公子不服气,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侍卫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他走过去一脚踹在林若谦的腿弯上,平日里一脚就能让他跪下的人,此时竟站得笔直,没有倒下。
林玉郎大怒:“都愣着做什么?给我上。”
侍卫一拥而上,锁住林若谦的双臂,朝着他腿弯狠狠一踹逼迫他跪下,引得过路百姓驻足围观。
林玉郎笑着道:“不敬兄长,这便是我对你的惩罚,记住我说的话,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我这个做大哥了心狠手辣。”
他一挥手,放下了帘子。
马车继续前行,侍卫松开了林若谦,还不忘踹他一脚骂骂咧咧道:“不自量力,也敢同大公子争。”
林若谦倒在地上,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眼底渐渐涌上一层火焰。
他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在百姓各异的目光中狼狈离去。
马车穿过一条街,坐在车里的林玉郎正昏昏欲睡。
忽而就听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喊:“银豆子,好多银豆子,快捡啊。”
呼啦啦的人群涌了过来,围在马车前面捡着地上的银豆子。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传来,那马儿好似发了狂一样的飞奔了起来。
百姓惊叫着躲开,而随行的侍卫被人群冲散,完全反应不及。
车里的林玉郎吓破了胆,他没抓稳顿时从车厢里被甩飞了出去。
刚落地,那疾驰的马车就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