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沧渊,便是岭南之地。
行至第三日时,南弋终于失了方向,被困在一处矮山下。
岭南多瘴气,而这密林让人望而生畏的原因,便是植被极为茂密,即便是冬日迷蒙的雾气不散,聚拢成团,让人辨别不了方向,容易被困死其中。
可即便能找到方向路线,常年不散的毒瘴气亦能让人轻易丢了性命。
所以过了沧渊十里之地便有一处界碑,名为生死界碑,便是警告外来者速速回头。路过那地儿的时候,南弋特意停了下来。
她拿着地上的石子儿,又特意写了——顾得白到此一游。.
这岭南圣医谷,她怎么着也得去。
不过眼下,她已经被困在迷雾里一个时辰,不知怎么出去。
当初江渡同她提过圣医谷外有一处毒林,这毒林说到底就是圣医谷自己设下的防护障,以防止外人靠近。江渡从圣医谷跑出来,经过这片毒林,险些丢了命。
在来之前她带足了丹药,自制了防毒面具。毒瘴气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几乎没有影响。只是这毒林里根本没有路,连个方向都难以分辨。除此之外那些个毒物毒虫几乎随地都是,而且……长得甚大。
南弋低头摊开地图,静静地坐着,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这一路的路线,连点成网,越来越清晰。
莫名的,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此处迷雾成阵,无路可走,毒物随处可见,这般手法……倒是像极了玉鸣山,药王在玉鸣山上也是这般布下防护陷阱。
这两者,几乎雷同。
而玉鸣山常用的阵法图,她再熟悉不过。突然,南弋像是想到什么,低头看着毒林中已知的路线地图,身体忽然一震。
若是这些路线图没有错,这整个毒林便是一个巨大的阵法,而这阵法……几乎和玉鸣山的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过分的巧合便不是巧合。
然而她在玉鸣山那么多年,药王从未提及他年轻时的事,鹤惊寒也从来没有透露一二。难不成,她师父药王过去和圣医谷有关系?
天空阴沉,似乎要有一场雨。南弋咬着牙,重新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若是这里的路线分布同玉鸣山相似,那她不妨赌一把。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的泥土里爬出了许多甲壳虫子。起初南弋只觉得奇怪,下一刻,她却发现这些虫子……是朝着她的方向爬了过来!
除了那些甲壳虫子之外,泥土里越来越多的虫蚁爬出来,外形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异。
场景太过诡异,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一阵恶寒。南弋从随身的包袱中找到一瓶药粉洒在周围,却挡不住那些虫子疯狂朝着她爬过来。
冷不丁的,有个虫子突然飞来爬在她的手上,迅速咬了一口,顿时鲜血涌出。
“嘶……”
南弋寒着眸色,抽出腰间的匕首将那虫子挑起钉死在地上,绿色的汁液顿时涌出。没有犹豫地,她拿出一瓶药剂倒在自己的伤口处,用力挤压出鲜血。
这些东西,还真是能要命。
运起轻功,南弋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这儿的确邪门。
然而在接下来的路上,南弋在林中发现了三具尸骨,尸骨却泛着诡异淡淡的青绿色,周围长着同一种红色的花朵,像是用鲜血滋润浇灌而长成。
尸骨生花……这是……骨生花?!
她从前只在药王的毒经中看到过,在江渡的口中听说过,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它。
骨生花有活死人和见幽冥之分,这尸骨旁边的花,是哪一种?
南弋看着那红色如血的花朵,深深记住了它的样子,回头看到身后的迷雾越发重了些,快速四散开来,那迷雾中的毒物正不停地爬行。
她系紧脸上防毒的面具,服下了一颗百毒丹,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前面的路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丈沟壑,深不见底。
耍她呢吧?!
南弋拔剑挑开身后紧追而来的毒虫,心里咒骂了一声,她四处寻找着方向,沿着悬崖边缘快速飞奔,若是稍有不慎,便是……自由落体。
当看见吊桥那一刻,南弋稍微迟疑了些,这天无绝人之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巧合太太过巧合,一路上邪门诡异的事太多,她不得不谨慎。不过当下,她似乎没有其他路能走。
南弋系紧身上的东西,咬着牙上了吊桥。
悬崖风大,可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只是南弋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难怪当初江渡出这毒林能丢了半条命,他能活着出来也是命大。
突然,南弋不慎踩空,吊桥上的木板断裂掉了下去,落入深渊,紧接着锁链剧烈摇晃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
秉持着保命的原则,南弋什么都没想只想能飞到对岸。
只听得咔嚓一声,身后的一块木板断开,有一双脚生生踩在她的后背上,这次咔嚓一声,响的是她的骨头。
“我去他大爷!!艹!!”
借了力,一道人影飞速到了对面。
南弋咬着牙,嘴里多了血腥味,踩着铁链飞到对岸,随即转身劈开了最后一块木板。如她所料,那吊桥上爬着的,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毒虫毒蛇,然而那些东西像是害怕对岸一样,靠近不了一点。
南弋眸色一暗,眼底结了一层寒冰,杀意涌动,她反手抽出腰间的配剑,将袖子里的短刀滑在手里,以鬼魅一般的速度追上了方才的那道人影。
那人戴着面具,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不停地在林中穿梭,轻功虽差,却擅于利用地形隐藏踪迹。只不过这般的伎俩,却被南弋的暗器生生斩断。
只差那么一点,梅花飞箭便能刺穿他的喉咙。南弋是真打算杀了这人,只不过……他运气好,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去底下。
趁着间隙,南弋已经逼近。
那人转身用力拔下飞箭,警惕地看着身后的女子。
“刚才……骂的挺脏啊。”那人扭了扭脖子,声音尖细。
骂的脏?
南弋轻笑一声,转动着手里的匕首,上下打量着这个人。
那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分明就是打算把她当替死鬼。
一路上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居然有人送上门。骂他怎么了?她特么还要弄死这个人!
刹那间,南弋袖子里的暗器朝着对面刺了过去。那人提前有了防备,堪堪躲开,胳膊却骤然出现了一道伤口。
近身对战的时候,南弋确定这人的功夫也只是够用,可动作却格外灵活,比她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也是,没有个底牌还真没那能耐走到这里。
找准机会,南弋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用了八分力道。
速度再快,还是得挨打。
那人吃痛,靠在树上挣扎站着,“恶毒又残暴的女人。”
下一刻,一把匕首瞬间钉在了那人的裤裆
南弋一步步逼近,恶毒?残暴?这俩词儿听起来……还真是不错。
突然阴风出现,带着呼啸声,一阵白色粉末朝她喷了过来,南弋连忙后退,抬手挡住,那人却趁机溜得一干二净。
我去你大爷!
别让她再逮着他!
*
传闻圣医谷建派有两百余年,医术逆天,故而有圣医之名。
圣医谷的名号在江湖上一直鼎鼎有名,极为神秘,鲜少现身江湖。可若是多知道江湖之事的人,只会对这些传言嗤之以鼻。
而南弋如今知道的,却比这些多的多。
圣医谷隐匿于江湖,却在各处官场暗暗现身,笼络权贵。
盛京不是个例,君烨对圣医谷极为防备。而慕修然曾经提到过圣医谷在安都也插了不少人手,一度引发勾结官员之事,因此姬铖朝着清元门借用了羽麟卫,动静不小。
而从江渡的口中,她还知道了圣医谷有骨生花,和江道渊以及诡启有说不清的关系。
所以呐,真正的圣医谷同圣医两个字,不配有任何关联。
在毒林中半日的功夫,南弋终于走了出来。当天光洒在广阔大地上的时候,她眼前有些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