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街道,中西合璧、现代和古风融合的建筑风格,到处彰显着不伦不类的味道。
沈玉璧身上沾着不少血迹,缓步行走在人行道上。
雨水顺着他的衣摆滴落,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红色的水迹。
行人各种打扮都有,有打雨伞的,有拿油纸伞的,行走间都是一股来去匆匆的味道,没有人注意到他。
或者说,大家对这样的打扮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绷着嘴角,拐进一条小巷,左绕右绕,最后站在一幢木质的小楼前。
现在并不是饭点,但里面却飘着诱人的香气。
沈玉璧抬手,敲响空白酒馆的后门。
没等多长时间,门内响起了踢踏的脚步声。
“谁啊?”
来开门的是名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手中撑着一把黑伞,宽大的短袖,花花裤衩,脚下拖着一双人字拖,声音懒洋洋的,配上那张帅气的脸,怎么看怎么不搭。
关斗金刚开门时还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视线稍微下移,才发现门口站着一名浑身湿透的小少年。
血糊了他满脸,看起来像是个小乞丐。
“小崽子,怎么着?迷路了?”关斗金笑着说,“如果想要住店得走正门,哥哥这里完全看积分说话,可不会给你走后门的机会。”
雨水划过沈玉璧的眉眼,他看着对面的人,冷冷道:“是我。”
声音冰冷,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虽然带着少年人未变声的稚嫩,关斗金却听了出来。
他瞪大眼睛,将沈玉璧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不确定开口:“沈玉璧?”
说着,一边让开身子,一边将伞往他那边移动,“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的化鬼呢?”
关斗金把伞递给他,反手将门关上。
“快点进来,姜姐下了血本,我们正涮火锅吃呢。”
沈玉璧没有吭声,此时后面的小院里空无一人。
他走进屋,坐在桌前的女人看见他时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沈玉璧却头也没抬地直接上楼。
关斗金重新坐到桌前,抬眼看着楼梯的方向:“他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岂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反常。”女人手臂撑在椅背上,“多久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了?”
关斗金掰掰手指说:“让我算一算啊。”
姜酒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旁的扇子无意识扇了扇。
心里也在盘算着到底有多久了,就连那套衣服,上次见到都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心中装了事情,面前冒着热气的火锅都没之前吸引人了。
不多久,沈玉璧洗漱完毕,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只是依旧是那副小孩子的模样,原本合身的白衬衫此时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女友”味道。
坐到剩下空位上,知道两人有话要问,他就没急着动筷子。
关斗金完全沉不住气,“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这是去哪了?”
“进了一次游戏。”沈玉璧说。
“这我当然知道!”关斗金一拍桌子,突然气愤起来,“我问的是你去的哪个副本,明明说好了,咱们这次要一起去刷十级的线索,结果我进去一看,好嘛,根本见不着你的身影。”
他有些无语,刚进去时他一遍遍数着人数,明明人数齐全,但是就是看不见沈玉璧。
莫名其妙被放了鸽子,关斗金心中那个郁闷。
想了想沈玉璧刚才那狼狈的模样,他又问:“你进了十级的副本?”
否则也没有理由变成那样。
“不是。”沈玉璧道,“零级的副本。”
闻言,姜酒手上动作一顿,坐直身子,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几级?”关斗金挠挠耳朵,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你说几级?”
和他的态度正相反,沈玉璧的语气平静又冷淡:“零级,百分百死亡率的零级副本。”
他话音落,本来喋喋不休的关斗金闭上嘴,愣了好半天之后才晃过神。
“百分之百死亡率的副本?”
“你竟然又进了一次百分之百死亡率的副本,而且又活着回来了!”
他的声音幽幽,不相信:“沈玉璧,你不会是为了逃避责任在诓我吧。”
沈玉璧没有说话,关斗金也再次沉默。
最后还是姜酒打破这个僵局,她问:“你的化鬼呢?难不成去了一趟副本就丢了?”
“没有。”沈玉璧捏了捏手指,“只不过被强行分离了,现在不在我身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第一次进游戏世界是不是就是刚才的那种打扮?”
姜酒可是在噩梦交易中心混迹了几十年的老玩家,听沈玉璧说了只言片语,就把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是。”
这次沉默的就不只是关斗金一人了。
姜酒看着和沈玉璧,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似乎被拉得老远。
过了好久她才重新冲着沈玉璧笑了笑,轻声念了一句“恭喜”。
关斗金没有听明白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歪着脑袋问:“什么意思?怎么就恭喜了?”
姜酒起身去柜台拿了一坛子酒出来,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眼睛斜了关斗金一下:“当然得说恭喜了,你难道不知道百分百死亡率的副本代表什么?”
“知道啊。”关斗金捞了一筷子肉片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碟子,“根据他们的不怎么准确的推断,不是都说百分百的死亡率是有人开启了赎回系……”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慢慢变低,最后消失不见。
愣了一秒,他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小少年。
声音颤抖,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怎样:“那个人来了?来赎你了?”
沈玉璧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毕竟现在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种种情况摆在面前,是那个人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但剩下的百分之一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多想。
甚至害怕去想。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而且。
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早就对出去不抱多大的希望了。
现在听见这个消息,也只是心中稍微起了一些波澜。
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并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