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削,是一种天性。
尤其对于商人来说。
有道是无奸不商,不要去相信商人讲究什么道德品质,能够压榨,自然就会想尽办法去压榨。
当然,这里面多少还是会有一些良心之辈的,不能说一棍子的打死。
剥削工人的月钱,可不是说某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其中最厉害的,反倒不是工厂的老板。
南方人称“老板“,指的是商号的主人,也就是北方说的‘掌柜,东家等等’的意思。
老字取意办事老道,板字取意为商者应有品。
所谓信则立,门中有品才可以称为板。
所以称‘老板’。
工厂的经营模式和常规的商号有着很大的不同,是以老板的称呼开始盛行,从某种程度上跟常规的东家,掌柜有所分别。
朱英很是惊讶的发现,这些工人的月钱,竟然多数是被所谓的工头所拿走了。
牙人也只是在其中收取了一部分。
工头也是工人,也需要做事干活,他们一般是工人的同乡,麾下跟着十几个或者数十个一个村里来的百姓。
一个工厂里,即便是比较少的,也有数百人之多,而这些工头,便就是颇具威望。
哪怕是老板,也需要对其有三分依赖,否则很有可能就直接带人就不干了。
这般看上去,好像是工人自己的问题。
实则不然。
还有谁会嫌弃钱多的吗。
工头的出现,是一种恶霸势力的表现,他们往往有着自己的关系,将其中强占多得,分给一部分给老板,一部分给牙人,余者自己揣进腰包。
大部分的工人,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在这一块的管辖,相当于一个空缺,无论是衙役捕快,都没有去在意。
而且大多数的工厂,一般并非是在闹市之中,多为人烟稀少的郊区。
自然官府的统治力度,就显得低了很多。
能够做工头的,在乡村里本身就是横行惯了,普通的百姓,根本无法避开。
你若是不交,过年过去照样给你整一顿,跑都没地跑。
再者说,这也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你不在这个厂里做,就得去那个厂里做,一样会有工头的管辖。
“真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古今往后,俱是如此。”
当年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朱英有些感叹着说道。
不管是从前,现在,甚至是在久远的未来,这样的现象,当真是一直存在。
用简单点的词汇来说,这便是霸凌。
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其实想要真正的打探出来,还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朱英亲自去询问,大多数已经被欺凌习惯的工人,根本不会真正的把事情说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朱英发现按照厂内的流水账目查看,这些工厂的老板,基本上最低的月钱,都是给足了的。
牙人的中介费,虽然确实存在,但在抓了几个专门干这个的买卖的牙人审讯后,这才得知真相。
这种事情,在一般的官员看来,是相当棘手的,一旦有任何的不小心,就会造成冲突。
目前的工人,本身不知所以然,会下意识的维护工头,甚至是帮其掩盖。
这也就很难说取到证据。
没有人证,就算是官员知晓,那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工人也不是傻子,只是他们更加清楚的知道,一旦是自己去揭露,不说工头的关系,便是往后村里面,都不可能有立足的地方了。
官府只是一时的,而那些工头,可是一直生活在村里。
俗话说得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跟着来的张伯,有些难为的说道:“东家,这个事情在我们商会的厂子里,也是很多。”
“其实先前老奴也是闻到了一些风声,但是他们自己不开口,这也没办法怨得了别人。”
“有那开口的,后来在厂子里也干不下去了,最后只能离开,反而是没得地方去,若是去了别的厂子,没人给罩着,不仅要挨打,月钱还更少。”
“老奴私下里,也找几个人问过,在他们看来,厂子里能够管自己的吃住,每月还能剩下个一两贯钱,家里勉强也能过活下去了。”
“总得来说,比之前在村里给地主老爷做佃户要强得多,若是省着点,还能有点剩,便也就知足了。”
听到这话,朱英顿时就明白了。
说起来根本,是自己定下的最低工钱高了。
以至于有些人,就盯上了这块的利润空间。
朱英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按照现在的核算,最低的情况下,每个工人一个月四贯宝钞,一年那就是四十八贯宝钞。
因为现在鼓励生育政策的施行,多数的家庭,基本上都有三个或三个以上的子女。
每个小孩的吃穿用度,包括妻子加起来,最低的标准也是三贯超往上了。
这是普通使用的标准,如果只管吃饭的话,自然还要少一点。
其实朱英的想法非常的简单,他喜欢百姓可以更好的养育自己的子女,至少在多名子女中,可以供养一人求学。
哪怕是最为简单的求学。
现在按照工头这么搞,自然就全都乱套了,别说求学了,完全就是饿不死的概念。
如此一来,这跟牢笼治世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朱英想要的。
他的目光,格局,和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完全不同,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着更加广袤的世界。
即便是当今社会中的阶级矛盾,哪怕是不可调和,也可以向外进行转移。
世界这么大,如今大明的人口也不过六千多万,就算是再扩充数百年,大明的疆域加上生产力的发展,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
而对外的不断扩展,移民,则可以保障大明的国祚,在不断的延长。
当外部的矛盾变得紧张的时候,自然内部的矛盾就会开始慢慢的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