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城里的风起云涌,远在荆州的江屿自然是不知。如今荆州被成王打下来了,他这个押送粮草的自然又要开始筹集新的一批粮草了。
林玉度特意在军营外送他,“咱们此次拿下荆州又烧了敌军的粮草,想必魏山海那边早就气得跳脚也打算给咱们一击。此次你若带粮草回来,想必路上不会太平。”
江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玉度,“早就想到有这一日了,放心吧,我那两个副手不是吃素的。”
“你当那两人是专门护着你的?”
“我哪有粮草精贵呀?副手护着粮草,我也带着心腹,仔细些,死不了!”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吴大人和旻哥儿还等着你呢!”
江屿勒紧缰绳,马鞭一甩马儿飞跑,留下一句,“我心中有数!放心!”
……
果真是被林玉度这个乌鸦嘴说中了,江屿一行将将筹集好粮草马不停蹄的往前线赶路就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谷遭了埋伏。
先是从山壁上滚下细小的石块,车队行走声音辘辘,又有马蹄声掩盖,一时倒真无人察觉两侧的山崖上埋伏了不少人马。只有两个副手怀疑的朝四周看了看,并不能确定是否有埋伏,此地也不好叫车队停下,只能下令加快速度走过山谷。一直骑马跟在江屿身后的燕七不动声色地策马上前同江屿齐头并进。
燕七这一番动作,江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摸了摸手臂上绑着的驽箭,又握紧了腰上配着的剑柄,心跳如雷。
“嘭——”
“嘭——”
接连几声巨响过后,从山崖上滚下几十块巨石,一时马匹惊慌得再不受主人的控制四处乱窜,在地上行走的兵士也慌得四处逃窜。
巨石有的从天而降将不少马匹和兵士砸成了肉酱,有的从崖壁上滚进车流,砸死、砸伤一多半人马。
“吁——”
“啊!”
“救命呐!”
“嘭——”
江屿运气好,第一波没被巨石砸中,可身下的马匹却失了控,一个劲儿的要将背上的人甩出去,撒蹄狂奔。江屿自然是拉不住它的,只能趴下身子死死的抱住马脖子,这一刻,他真的怕再也见不到远在禹州的妻儿了。
燕七三两下就制住了身下的马匹,可方才为了躲避落石,马断了腿,这下直接趴在了地上,怎么驱赶也不起来。抬头一看,江屿就要被马摔出去了,燕七心中一抖,好在距离不远,他手上马鞭一卷,直接将江屿卷到身侧。
江屿还迷茫着,燕七已经一手抽出长剑,一手扯着他的袖子往运粮的板车下躲。
两人蹲身躲在板车下头,江屿正要问为什么不趁着山崖上的敌军还没下来快点往外跑,燕七就已经沉着脸一边往四方看,一边飞快的说,“大人仔细瞧着,若是滚木过来了,就快往别处跑。”
话音刚落,“轰隆隆——”
一阵沙尘夹杂着巨响从崖壁上滚了下来。
“快跑!是滚木!”
“啊——”
“嘭!”
一片混乱之迹,江屿看见当初成王派的副手已经有一位葬生巨石之下了,还有一位此时也不知在哪。对方有备而来,看来今日要想全身而退难了!
在江屿愣神之际,燕七伸手往外一拽直将一具裹着盔甲,被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拽了过来。
虽说当日逃荒已经见过太多长得磕碜的尸身,可如今猛的一看那一团血肉模糊东西,江屿还是接受不了,脸色惨白,几欲作呕又叫他生生压下。
“大人,快,快将这盔甲换上!再过片刻敌军就要来了。”燕七时刻关注着外头的战况,没有看见自家大人的模样。
如今不是讲究的时候,自己这一身到时候就是活耙子。
江屿三两下将自己的外袍脱了,然后忍着恶心将那尸身上的盔甲套在了自己身上。
才做完这件事,外头的轰隆声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唧——砰——”
“这声音,是咱们的信号弹!还有一个副手没死!”江屿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底,却又很快没底了,“也不知咱们的人能不能听到信号弹的声音!”
燕七死死地握着手上的剑,“求人不如求己,属下出去杀敌,大人千万不要出去,就躲在此地,若有什么,只管按动手上驽剑,属下就在附近。”
江屿还没来得及回话,外头已经喊杀声冲天,燕七打了一个滚就出去了,一剑砍断敌军的脚筋,两剑把斩了敌军的头颅,那头颅骨碌骨碌直接滚到了江屿脚边,上头一双死人眼睛死死的瞪着江屿,江屿一脚将他踢出老远。
听着外头的声音,江屿知道自己一介文官,出去也是送死,再说如今也不是逞文人气节的时候,他若死在此处,恐怕除了路边的野狗再无人知道。他不畏死,只怕死得没有意义,妻儿还在等他,他必须活着回去见她们。
这样想着,江屿又往里头蹲了蹲,想了想,将方才那具尸身挡在了身前,又过了片刻,腿酸了,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不断祷告:苍天有眼,列祖列宗在上,可千万别叫人察觉了。
可惜,苍天没有眼,江家的列祖列宗此时也已经在黄泉之下了。
“哟!这里还躲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