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屿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目不交睫,想要翻身又怕将吴汐吵醒,殊不知侧身躺着的吴汐也没有睡意,江屿忧心前程,吴汐忧心他壮志难酬。夫妻二人都在装睡,可却没有一人真正睡着。
第二日,江屿寅时末就动作极轻的起身了。吴汐在帐子里睁眼看着他连鞋都是提着到外头才穿的,略微思索,又躺了回去。
端水进门的画眉还被下了噤声的手势,江屿悄声在外间洗漱完了,又轻轻推门出去了。
周二早就候在门外,见了江屿躬身行礼,“老爷,咱们在家里用早食还是出去用?”
“不用了,直接出门吧。昨日给老师备的礼都带了不曾?”江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回老爷,都带上了,小的检查了几回,断然不会出错。”
“嗯。”
吴汐是等到外墙那边马蹄声远了才起身的,外头弄玉几个听着动静进来服侍。
“现在还早,太太今日怎么不多睡会儿子?”
吴汐揉了揉太阳穴,“睡不着了。”
弄玉将帐子挂好,二乔已经服侍吴汐穿了鞋,画眉几个将脸盆、香胰子一应用具端了上来。
“今日厨房备的早食是鸡丝面,太太可还有什么想用的?”
“有什么吃什么吧!倒是午食多备些你们老爷爱吃的。”其实若是江屿今日顺利的话,大可不必预备他的午食,可吴汐还是预备了,只盼着是白忙一场。
“是。”
到了用早食的时候,吴汐随意用了两口面就叫人撤了。弄玉正要劝说几句,外头白鹭进来了,“太太,大姑娘、二姑娘和林姨娘过来请安了。”
“同她们说,家中还未安定下来,这两日又忙乱,请安就免了,好生送他们回去。”
白鹭出去了又进来,“太太,林姨娘说才来禹州还未见过禹州城,想带着两位姑娘出门上香。”
“上香?才到了禹州两日,她们竟消息灵通得连哪座庙的菩萨灵验都打探清楚了?”吴汐本就为江屿的事忧心,如今更是烦躁。
秦嬷嬷忙劝道,“太太,您这是关心则乱了?不过是想出去见见世面,叫她们去便是,您为着老爷的前程日夜悬心,也该叫老爷瞧瞧林姨娘和两个姑娘的心意了。”
吴汐吐了一口气,点头道,“是了。弄玉,给林姨娘她们支二两银子,再告诉林姨娘,出门前带好护卫,两个姑娘还小,回来的路上买些平日喜欢的糕点、小玩意也不差什么。”
“是。”
……
江屿一路到了东城的徐府,禹州徐府的门房已经不是原来京中徐府门房熟悉的几个面孔了,周二先是给门房递了拜帖。
那门房接了拜帖才道,“我家老太爷出门会友去了,大人改日再来吧。”
“那贵府两位老爷可在?”
门房摇了摇头,“大老爷上山修道还未归家,二老爷出门公干也还未归家。”
江屿叹了口气,“我是你们老太爷的弟子,既是老师和两位师兄都不在,那我将礼留下吧。”
那门房忙摆手止了,“老太爷最是不喜咱们胡乱收礼、败坏名声,烦劳大人改日再携礼来拜访吧!”
“也罢,我改日再来!”江屿转身给周二使了个眼色。
周二忙上前给那门房塞了一锭银子,“劳烦小哥等阁老大人亦或是两位老爷回来的时候替我家大人通报一声。”
那门房同周二推脱两句,借着袖口的遮掩悄无声息的收下了,嘴上还道,“这银子你拿回去,我是断断不能收的……”
周二收回手,“贵府果真是清贫……”
马车原路返回,江屿脸色晦暗的坐在车厢里,右手捻着左手的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二坐在外头的车辕上小声问,“老爷,咱们现下回去吗?”
良久,马车中传来一句,“在东城转转再回。”
“是。”
江屿主仆回小院的时候正好赶上用午食的时辰。
这个时候回来,吴汐已经猜想到了缘由,再一看江屿遮也遮不住的疲态,自然不会过问这些扫兴的。
“夫君回来啦!我正预备着叫人传午食,二乔,快,去厨房叫洪婶多添两个菜来。”见着江屿进门,吴汐一边吩咐一边从榻上起身上前迎了两步。
“是。”
江屿也扬起笑脸,上前握住吴汐的手问道,“夫人方才在做了什么?”
“还不是旻哥儿那个混小子,方才叫我抱了会儿,险些将我的耳坠子扯掉了,乳母哄了许久才松手,现下被抱到隔间去了。”
江屿仔细一瞧,吴汐右耳上红了一大块,当即心疼道,“可真是混小子,夫人下回莫要抱他了!合该给他几回教训。”
吴汐领着他坐下,劝道,“他一个未断奶的小儿,我是他亲娘,还能因着这个怪他?夫君也莫要怪他了。”
江屿正想说什么“慈母多败儿”的话,丫鬟们上菜来了。
看着其中大半都是自己喜爱的菜色,另有好几样耗时费力的,江屿立刻就知道是吴汐提前吩咐好的,当即心下一暖,正要说出口的话也咽下去了。
“洪婶这道芋头素来做得最好,夫君快尝尝。”吴汐先替江屿夹了一筷子。
江屿也替吴汐夹了一筷子豆腐,“夫人也吃。”
夫妻两个其乐融融的用完饭,饭毕,各自捧着茶盏坐在榻上说话。
江屿问,“东城那边的宅子夫人可有喜欢的?”
“想着家中事务安稳了再去瞧瞧,也派人先去多加打听,毕竟是买宅子,不能单凭中人红口白牙的说吧。”吴汐边说边低头看着茶盏上的纹路。
“是要好好瞧瞧,不若午后我同夫人一同出去逛逛吧?我瞧着东城靠着三才巷一带的宅子都极好。”江屿看着吴汐的头顶一字一句道。
吴汐抬头笑道,“这时候去怕是看不了多久,咱们改日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