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的马车才到庄子上,江芸就已经等在大门处了,也不知她等了多久。
“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这一路可安好?可有受冻?”
周二行了礼,诧异的看了一眼江芸,才打起车帘,“老爷,二姑娘来了。”
江屿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搓了搓脸才下了马车,“芸姐儿?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在这儿?”
“女儿想父亲了,就来迎一迎。也想做第一个给父亲拜年的,祝父亲万事顺利、鹏程万里。”江芸仰头看着江屿满眼都是孺慕之情。
江屿心里的愉悦都写在了脸上,他摸摸江芸的脑袋,赞了句,“好孩子!”又扯下腰间的荷包递给江芸,“压岁锞子,拿去好好攒着!”
正好到了园子小跨院和正院的岔道口,江芸甜笑着将荷包接了过来,“多谢父亲!想来父亲急着和母亲团聚,女儿就不多打搅了,晚间再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去吧!”江屿冲她摆手。
“女儿告退。”
大门外发生的事,在江屿进正院前就已经传到了吴汐的耳朵里。
“瞧瞧,咱们家这位二姑娘多聪明?这才多久,你们老爷就忘记她装病躲避哭灵的事了。”
莲嬷嬷点头附和,“的确聪明,一介庶女靠着几双袜子就能同老爷到庄子上,如今又能得了老爷的青眼,想来过些日子回府,林姨娘和大姑娘有的头疼了。”
画眉笑了,“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屋外传来二乔的声音,“太太,老爷到咱们院门外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吴汐抱着旻哥儿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一侧站着的乳母,“这孩子喂过奶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又睡了。这屋里人来人往的,你抱他下去睡吧!炭盆烧足了,窗上留条缝。”
那乳母小心翼翼的从吴汐怀里抱过旻哥儿,“哥儿这时候睡得多才好呢,长个儿。太太说的奴婢都记着,必不会出了岔子。”
乳母才下去,门外小丫头就打了帘儿,江屿带着一身风雪进来了。莲嬷嬷忙上前替他解了大氅挂好,接过他手上已经冷了的手炉,又吩咐人盛一碗热热的姜汤来。
江屿脱了大氅就坐在熏笼边烤火,一面和吴汐说话,“这两日大寒,外头滴水成冰,城里走动的都少了,还好夫人这一个月不必出门。”
“若是大寒又大雪,想来城外贫民草堂茅舍要压塌不少,冻病的百姓也要多了。”
江屿搓了搓手,“夫人说的是,只为夫瞧着新来的石知府是个办实事的,一下大雪他就叫手下衙役将城隍庙收拾出来给房屋被压塌的百姓住,每日早晚还有热粥一碗。另还召令城中药铺每日施一碗以麻黄、紫苏叶、生姜、荆芥熬煮的风寒药给无钱医治的百姓,也算是功德一件。”
吴汐叹了一句,“这才是为民办实事的父母官。”
江屿点头,语气中带着可惜,“就是还未打探出这位石知府到底是隶属于哪一派的。”
“总会知道的。”
江屿身上烤热了,踱步到吴汐床边,“咦?旻哥儿呢?”
吴汐平静道,“一日十二个时辰,这孩子倒有十一个时辰都是睡着。方才喂过奶又困了,这屋里人来人往的,也睡不安稳,我叫乳母抱下去了。”
江屿又往隔间那个方位看了一眼,慢慢道,“也好!就叫他睡着吧。”
“如此族中祭祀之事,夫君也算忙完了。这两日都睡不安稳,夫君可要到外院去歇一歇?”
江屿看了看吴汐睡的架子床里头那半边无人睡的床,有心想说什么,到底抹不开面子,只能含糊答应了。
送走心里不情不愿的江屿,吴汐拉了拉被褥,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屋里的画眉几个将熏笼火盆里加了炭火,轻轻的合上房门,退了出去。
日子就这般渐渐过去,因着江屿夫妻二人都未回府,江芸也心安理得的在庄子上住了下来,每日除了在吴汐、江屿处晨昏定省,还会拿着书册向江屿请教,偶尔送上一个绣好的荷包亦或是一双鞋。
江芸后头送的东西都不是那日抹额上的手艺,自然也没有问题。即便如此,吴汐也不敢用,通通叫莲嬷嬷用匣子装了放去库房,现下只能等洪升家的查出来的消息了。
又过了几日,洪升家的总算带了消息来。
“回太太,最开始是二姑娘为了来庄子上和老爷一同过年,才给老爷亲手绣了几双袜子,当时又说了好些想念老爷、太太、哥儿的话,其中就有已经学着给太太做抹额了这一句。后头老爷答应带二姑娘到庄子上,二姑娘不耐烦绣抹额,就将其交给绣活好的李妈妈。李妈妈回去以后不小心烫伤了手,因着二姑娘身边没有绣活好的丫鬟,交给针线房又怕您日后知道了怪罪二姑娘心不诚。李妈妈就悄悄出府找了一家绣坊里绣工最好的绣娘做。这抹额一直到二姑娘要出发的前一天才取回来,后头就送到了太太手上。”
“这抹额从外头送进来的时候可有什么香气?”
“据闻是有的,只是当日二姑娘和李妈妈只以为是熏了香料,不曾求证。”
吴汐看了一眼帐子顶,又看了一眼自己屋里自有孕起就未曾燃过的香炉,冷笑,“这般查下来,竟是外头无冤无仇的人要害我儿?”
洪升家的低下头,不敢出声。
吴汐又道,“查查当日李妈妈寻的那位绣娘的手艺是否与抹额上的刺绣手法相同。还有这抹额出了府到了绣坊又经了几道手!再查查李妈妈,她伤手也伤得太巧了。好歹曾经也是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整个江府里谁的刺绣手艺好她还能不知道?虽说老太太去了到底还有几分香火情,怎的还要从外头请绣娘?再有,去查查林姨娘和大姑娘处近日可有什么不对。另,冯姨娘那边也去探探当日二姑娘带着李妈妈去瞧她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