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里头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吴汐心中也颇不是滋味,但她很快被另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因着新婚她身上还穿着石榴红织金袄子呢!方才余家人没注意,但若是过会子余家人出来瞧见,无心也要变成有心的。
“二乔?你速速回去给我取一件素色的衣裳送来,再拿上一根银簪子!”
“是!”二乔也知道事态紧急,急急忙忙的去了。
好在两府相距不远,二乔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和余家女眷都还在屋里。吴汐忙找了个空屋子换了素色的交领短袄,又将发髻上的金饰都取下来,插上银簪。
瞧着身上再无什么不合时宜东西了,吴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赞了一句二乔,“多亏了你跑得快!”
二乔抿唇一笑,从身上系的荷包里献宝似的取出一块姜,“奴婢知道太太定是哭不出的,莲嬷嬷说了将这个包进帕子里,再用帕子擦眼睛保准就能哭出来了!”
吴汐忍不住敲了一下二乔的脑袋,“亏你们想得出来!我虽与二太太没什么交集,也看不上她软弱的性子,但掉两滴泪还是会的。这东西还是快收起来,若被人瞧见,岂不是说不清了?”二乔只能将那块姜又装进荷包。
“太太,族长夫人来了!”
江家如今的族长出自嫡支五房,按着江屿的辈分,吴汐还要管这位族长夫人叫三婶。
吴汐从屋里出去,族长夫人黄氏也正好进了正院,想是这位夫人出门前已经换了衣裳,她身上并无一丝不合规矩的地方,如今整个人都透着利索劲儿。
吴汐深吸口气又掐了自己一把才迎上前去见礼,“三婶辛苦了!也是侄媳不争气,还有请您来帮忙主持大局!”
黄氏一把扶起吴汐,“这有什么?屿哥儿媳妇你是新妇,族里有哪些人都还未摸清,哪能办清楚这白事?这两日我先帮你料理了,你跟着我认一遍人也就知道了!”
“那就劳烦三婶了!”
“不劳烦!只是,里头是余家的人来了?”听着里头的哭声,黄氏问了句。
“是,进去了好一会儿!”
黄氏愁得叹了口气,“想来这回是不容易善了的。屿哥儿媳妇,咱们也进去劝劝吧!里头还有江家两个娃呢,不能叫他们把嗓子嚎烂了!”
两人进了屋,想是余老太太哭累了如今正坐在榻上默默抹泪。余家两个媳妇边抹泪边劝老太太“想开点”、“妹妹若活着必不想瞧见母亲如此伤心”的话。宝姐儿也哭累了趴在乳母身上睡着了,只有佑哥儿一个人还跪在地上哭。
黄氏想拉佑哥儿起来没拉动,只能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佑哥儿莫要遭贱自己的身子,否则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
佑哥儿一动不动,黄氏叹了口气,又领着吴汐去关心老太太。
“老太太节哀!您若是有什么事池哥儿媳妇走得也不安心呐!”
谁料老太太听见黄氏说话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安心?我看是你们江家不安好心,我好好一个闺女都被搓磨没了!方才小兰都说了,我女儿是被江池那杀千刀的活活踢死的。我要叫江池偿命!”
黄氏被喷了一脸唾沫还要赔笑脸,“此事您和我说我也做不了主呀!想来前院江家定会给余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您先去花厅休息,池哥儿媳妇的寿衣、棺材都抬出来了,咱们总要先将她收殓了才好啊!”
老太太气得拍了拍桌,“不必你们江家,我们余家有人!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这就叫人将你们妹妹收殓好,抬回咱们余家去!”
余家带来的人里立刻出来两个婆子,一个去端水给余氏的尸身擦洗,一个去取寿衣,一行人都退了出去。
吴汐叫了个小丫鬟去前院给江屿报信:余家要将余氏的尸骨带回去安葬。
前院此时的气氛称得上一句剑拔弩张,余家两个舅爷步步紧逼,坚持要将江二抓起来送官,江家的族人自是不许,还用佑哥儿、宝姐儿威胁。
“佑哥儿、宝姐儿总归是咱们江家的血脉又是你们余家的外孙,如今才没了母亲,又要没了父亲,你们叫他们怎么活?”
“难不成我余家还缺他们一口饭吃?”
江家那个族人笑了,“商户之家满身铜臭哪有咱们江家家学渊源?再者,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已经答应赔给余家五家铺面,我劝两位还是见好就收,否则……”
余家两位舅爷被这人的无耻气得直喘粗气。余二看了眼一直未曾说话的江屿,“虽说江家势大,但我余家行商多年也并非没有一点人脉。前一阵我才给太后身边的高公公送过礼。此事若传到京里,想必江家族里也是会顶不住御史言官的口株笔伐吧?”
“你威胁我?”江屿终于抬头看了余二一眼。
“我们余家只要一个公道!”
江屿看了眼屋内众人的脸色,将手上的茶盏往案几上一放。
“江池送官,余氏的尸身交由余家带回安葬。佑哥儿、宝姐儿必须留在江家族里教养!”
“不成!佑哥儿、宝姐儿若留在江家你要他们小小的人儿怎么活?恐怕要不了几日我们就要来给这两个小儿收尸了吧?”
“他们流着江家的血,又叫我一声伯父。不必你们操心,我自会安排好!日后佑哥儿、宝姐儿就住我府里,只是日后再和你们余家无关!也不许你们前来探望!”
“你!”
江屿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江池虽然不中用,到底也是我二弟!他既害了余氏,我若由着佑哥儿、宝姐儿亲近你们,你们必会教他们恨我江家,日后岂不是引狼入室?”
话说到这份上,余家也只能咬牙认了!到了无人处,余大悄悄问余二,“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高公公?”
余二左右看了看,回道,“我就是在京里听旁人说有这么号人!”
余大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总是给妹妹报了仇!今后莫要提了,祸从口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