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根的话引得堂外一片哗然,众人看向蕙兰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单薄的背脊上。
蕙兰依旧老实卑微的跪着,没有理会周围人传来的目光,只磕了个头大声说道。
“民女背上没有胎记,请大人明鉴!”
“不可能,你背上肯定有胎记!”
张守根听她这样一说,立马就嚷嚷起来。
要是这个死丫头不是他卖出去的那个四丫头,那吴家老爷的赏钱他们可就拿不到了。
他指着她的手,大声喊着:“大人,这手背上的这个疤是小的的儿子,用柴火棍子烫出来的。”
“大人,民女手中的伤疤是进入吴府后,被热油泼的,吴府中不少下人都能为民女作证。”
蕙兰的声音这一刻无比平静,在家时爹娘只疼他们生了四个女儿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儿子。
她被卖前,四岁就要开始干活。
打猪草、喂鸡喂猪,要不是她那时身子太过稚嫩没什么力气,她这对爹娘还会让她去打水。
后来大一些了,弟弟吵着要穿新衣服,要吃糖人吃肉,她爹娘没钱就动了将她们姐妹卖掉的心思。
除了大姐十四岁就被他们卖给了村里的鳏夫,要了十两银子的彩礼,二姐三姐还有她都被他们发卖给了人牙子,只为了能拿银子给宝贝儿子买肉吃。
她摩挲了下手背上伤疤,这里原本被他们娇惯得无法无天的宝贝儿子烫得全是水灵灵的大泡,没有药膏他们也不会给她请郎中,手背上的伤好了又坏,最后留了一个难看的疤。
后来进了吴府,被分到三姑娘的院里。
她在廊檐下扫洒的时候,被三姑娘看到。
三姑娘嫌她手背上的疤太过丑陋,就用热油又泼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摸着手背上伤疤,突然直起身子看向大管家。
“大管家,民女劝你不要追究手上的伤,不然……”
大管家瞬间一滞,似是在她的威胁中已经想到了她手中伤疤的来历。
堂外众人又开始窃窃议论,这吴家……啧啧啧,那祭酒吴大人看着清风朗月的人物,家里居然这么多阴私事。
窃窃声传入堂中,大管家的面色已是变得难看,他忙躬身拱手。
“大人,蕙兰到底是不是张荷花,只要辨一下她背上的胎记就好。”
“嗯,”钱玉昌微微拉长调子,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蕙兰:“你可愿意验明正身?”
“回大人,民女愿意。”
钱玉昌对蕙兰的利落很是满意,摆手让人将蕙兰带去后面,寻一个婆子来验看她的后背。
顾瑶虽然人在府中,可府衙那边的消息知道得极快。
几乎是蕙兰进到后堂,她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陆听雪听着这些消息听得正兴起,这会听到要去给蕙兰验明正身,不由得微微紧张。
“嫂嫂,你说她身上当真没有胎记吗?”
“本来应该是有的,但现在这胎记应该已经没有了。”
顾瑶说得高深,听得陆听雪三人满脸迷茫。
陆景之之前不止从她这里拿了茶叶,还拿走了几滴灵泉水。
这灵泉水用在了何处,现在已是有了答案。
没让陆听雪三人纠结太久,在顾瑶喝完一盏红枣茶,府衙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蕙兰身上没有胎记!
这个结果不说张守根夫妻两个直接懵了,就是吴家的那位大管家也是好半晌找不到言语。
蕙兰再一次跪在公堂上,状告主家要谋害她的性命。
“嫂嫂,怎么……今天的审问又停了?这……这会不会拖得太久了?”
陆听雪一听说府衙那边因为大管家的请求,今天又暂停审理就有些无语。
若是天天这般审一会就停下来,那要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这事本来就不会有结果。”
顾瑶站起身,从秋霞的手中接过斗篷就准备去花园中走走。
“下人状告主家,就算蕙兰已经有了脱籍公文,这件事也不可能一板一眼的得出一个结果。
“不过是要借着这一出闹剧,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现在效果已经达到了。”
现在不管是吴奎山还是卢氏她们,只要想到城中传言就会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而且日后只要卢氏带着黄氏和田氏出现在人前,就会被指指点点,她们再别想融入京中夫人们的圈子。
这对怀着野心的卢氏和黄氏、田氏而言,比将她们也丢入湖中来得还要狠辣。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可是,之前的事吴家人捂得那么紧,蕙兰闹了两日,这件事也没传出来。”
陆星然想到那日吴新筱癫狂又鄙夷的神色,只想将她也丢进湖里!
“急什么,之前传出来和现在传出来,效果怎么能一样。”
之前旁人只当个乐子就会抛到脑后,毕竟这种事在各个府里也许都算不得新鲜。
但现在不一样了,闹了两日现在所有人一定都在好奇吴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阴私事要打杀下人来灭口。
这个时候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会瞬间在各府后宅掀起风浪。
“那也是便宜她们了!”
陆星萱啐了一口,“吴新筱那种人就该嫁不出去,找不到婆家。”
让她远嫁都是便宜她!
“你当她现在还有机会被远嫁吗?”
会被远嫁的姑娘,那都是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丑事,但烂在自己府里,外人无从得知。
嫁到远处后,还能在夫家想办法立足。
现在……
京城里人尽皆知,只要男方进京来迎娶,就会听到此事!
除非吴奎山和卢氏不需要男方登门,一顶花轿就将吴新筱强行嫁出去。
若真沦落到这个地步,吴新筱到了夫家日子只会更艰难。
她将这其中会牵扯出的所有关系,一一为三人分析了一遍。
听她这样说,陆听雪的心中这才舒服了几分。
“这还差不多,就是可惜了,大哥之前还帮吴老头谋划如何升迁。”
就算名声一落千丈,可吴老头还是会得到实在的好处。
老天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