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辆奔驰豪华座驾停在老旧的街道上。
沈重光在梁伯杰的搀扶下,下车。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这么破旧的街道,在如今的帝城也算得上少见了。
很难想象,当年一身傲骨、从来就衣着光鲜的陈思华,会沦落到住在这种地方。
按她要强的个性,她怎么可能会落魄如此?
似乎看穿他心里所想,梁柏杰说道:“沈总,陈思华这些年一直都在生病,久病的确能让一个人的生活天翻地覆,甚至彻彻底底地改变一个人。”
沈重光垂眸,掩下感伤,说道:“我想上去看看她。”
梁柏杰提醒他:“沈总,多年不见,你和她都早已经沧海桑田,或许再见,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沈重光:“可是……她的女儿,这件事我必须要向她问个清楚。”
梁柏杰帮他调查了陈思华一番,只知道她结婚后不到一年便生育了女儿,因为生女儿坐月子不好,才落下的一身病。
她那个赌鬼丈夫却像个吸血鬼似的,每次回家只知道要钱,俩年前借高利贷赌球欠下巨债之后,消声匿迹,这俩年她都靠着女儿半工半读养家还债,女儿出来工作后没多久,突然有神秘人出手帮他们家还清了欠款。
如今看来,帮他们家还欠款的神秘人,应该就是把姚斯羽聘请到家里去当私人看护的薄北城。
不过这些,梁柏杰不敢跟沈重光说得太详细,怕他太过自责,受不住刺激。
梁柏杰:“如果姚斯羽真的是你的女儿,那你该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沈重光神情一颤:“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弥补她们俩母女。”
“可你有没有想过,星落和几个孩子们的想法?”
梁柏杰跟他几十年朋友,不怕直话直说。
沈重光脸色更沉重。
对啊,他昏迷这些年,如果不是星落的坚持和孝顺,他恐怕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他又怎么忍心伤害星落?
“就算我瞒住星落,也应该给思华一些偿补,不管那个女儿,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欠她的。”
当年如果不是他酒后糊涂,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思华不会离开公司,更不会匆匆嫁人,错付了自己的一生。
是他造的孽,他又怎么能够放任不管?
听他主意已决,梁柏杰只好说:“那我陪您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去吧。”
梁柏杰看了一眼这老楼的楼梯的进口处:“这幢居民楼已经有三十年的楼龄了,没有安装电梯,沈总,您……”
“不用担心,我慢慢走上去。”
他的腿康复得挺快,已经可以独立走路了,就是走不了几步就没有力气。
可是,这条路,他早就该走了。
梁柏杰想劝他,但他看见沈总脸上的凝重之色,只能说道:“沈总,您慢慢走,要小心。”
他把拐仗递给沈重光。
陈思华家住五楼。
沈重光拄着拐仗,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走。
走到五楼时,气喘吁吁汗流夹背,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身体虚弱的思华每天走着这样狭窄又潮湿的楼道,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
站在陈思华家的门外,沈重光几次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他竟然没有勇气,去敲响这道门。
又是愣了许久,他还是抬起手,去轻轻叩下。
敲了几次,里面传出一些声响,脚步声渐行渐近。
房门开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憔悴清瘦,脸上布着不少皱纹的女人。
沈重光整个人愣住。
如果不是她的脸部轮廓还在,他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苍老枯瘦的女人跟当年的陈思华联系在一起!
陈思华看见他,也是愣了几秒。
等认出他来时,目光凝滞,仿佛在做梦一样,整个眼神都是懵的。
但几秒之后,她沉下脸:“先生,你找谁?”
“思华,是我……”
陈思华嘴角扯了扯,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你,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