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都快气笑了,宁永发这算盘打的,她隔着七里地都听见了。
“宁先生,你们家这几年混的这么惨吗?娶儿媳妇的彩礼都要借别人的,过几年是不是要拿个破碗出去要饭了?”
从宁染被养父母领养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那个所谓的爷爷奶奶,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一家人。
哪怕爸爸开了一个很成功的公司,哪怕妈妈温柔又孝顺。
他们还是喜欢嘴甜的大伯父和二伯父。
爸爸妈妈做十件有孝心的事,也比不上那两个人虚情假意地说上几句话。
再加上养母身体不好,不能生育,爷爷奶奶更是把她照死了欺负,还迁怒领养的宁染。
他们骂养父是冤大头,骂养母是不能下蛋的母鸡,骂宁染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也只有这个时候,养父母才会为了宁染顶撞爷爷奶奶。
可惜,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只陪她走了那么短的一段路。
在她十六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
8岁被领养,16岁又变成孤单一个人。
和养父母在一起的那八年,是宁染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她永远不会原谅爷爷奶奶和大伯父二伯父。
不是因为他们侵吞财产,而是他们到了医院,看都没看重症监护室里的养父母一眼,就迫不及待地签下了放弃抢救的声明书。
从学校赶回来的宁染,甚至都没能见养父母最后一面。
她恨他们。
永远都恨!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儿子最有出息了!现在可是在a城的郑氏公司工作!”
宁永发得意洋洋的炫耀道,“郑家知道吗?a城第二大家族呢!我看得起你才找你拿钱!别给脸不要脸!”
宁染从胸腔发出一声讥笑,“行啊!回头我花10块钱买点纸钱,要10个亿我都烧给你!”
“你个死丫头!”
电话那头的宁永发勃然大怒,唾沫星子都要喷过来了,“我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宁家现在也算有头有脸!
想整治宁染,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看你这个短命鬼才要死了!”
周光辉一把夺过宁染的手机,对着电话破口大骂,“狗东西,你可别忘了,当初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要宁染父母的遗产,我要我的外甥女,从此以后再无瓜葛。现在我外甥女长大了,嫁人了,你们居然好意思要彩礼!不怕小染的爸爸妈妈半夜站你们床头吗?宁永发,你要是再打电话骚扰我外甥女,我就拿刀剁了你。”
说完,周光辉就挂断了电话。
他气的呼哧带喘,“这么多年没见,宁家人还是这么不要脸!”
当初居然还能养出小染爸爸那样正常的人,真是歹竹出好笋。
“舅舅,不要生气。”
宁染轻声地劝解周光辉,“和那种人不值当的。”
周光辉抚着胸口点头,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和宁永发又不是一个城市,他们怎么知道小染结婚了?就连我自己,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
旁边的张海丽心虚地低下头。
当然是她告诉的。
但是她的本意,是借着宁家要彩礼的事,自己也分一杯羹。
谁曾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宁染看了张海丽一眼,没说什么。
毕竟是舅舅的老婆,只要不涉及到底线,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染笑着说,“我和顾斯昂结婚的事,没大肆宣扬,也没刻意隐瞒谁,别人知道正常,舅舅,这些都是小事,不要在意。”
“嗯。”
周光辉这才点点头。
一家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天,很快到了去奶奶家的时间。
周光辉让张海丽在家里拾掇一下,亲自把宁染和顾斯昂送到了门外。
冬天的夜晚有点冷。
周光辉拢了一下衣服的前襟,状似不经意地往屋里看了看。
屋里的张海丽,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着桌子。
周光辉转过头,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宁染的面前,“小染,这张银行卡里面,是你的嫁妆。从我把你接进家里住,就开始攒了。也没攒多少,才八万八,是舅舅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宁染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鼻尖就酸了。
舅舅的工资平时都是上交的,舅妈又查的严,她都不知道舅舅是怎么委屈自己,才攒下的这八万八。
宁染摇摇头,“舅舅,我和顾斯昂结婚,没要彩礼,也不用嫁妆。我们商量好了怎么一起过,怎么养宸宸,你不用为我操心。这钱,我不能拿。”
“你这孩子,跟我犟什么。”
周光辉坚持把银行卡塞到宁染的手里,“你妈妈留下来的房子,一直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在住,虽然有协议,但到底让你吃亏了,所以,这钱你必须拿着。还有,斯昂都给你买了一辆车,你就把钱拿出来补贴家用吧。”
宁染还想拒绝,又被周光辉推回去了,“怎么?这刚嫁人,就不听我的话了?”
宁染破涕为笑,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哪有……”
“那你就拿着。”
他语重心长地说,“这夫妻两个人过日子,小吵小闹免不了,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为对方着想,知道吗?”
宁染吸着鼻子点头。
怀里的宸宸伸出小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宁染的情绪这才好了一些。
周光辉又看向顾斯昂,认真又带着点托付的意味,“斯昂,宁染这孩子命苦,从小到大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希望你能多疼她,多担待宸宸。如果宁染犯了什么错,你告诉我,我会教育,但是你们顾家人,谁不准欺负她!记住了吗?”
顾斯昂侧脸看看宁染。
女孩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心突然像是被柔柔的碰了一下,顾斯昂主动牵起宁染的手,语气认真,“舅舅教导有方,宁染大方得体,宸宸也很可爱。我们至今相处愉快,以后,我也会尽心地照顾爱护他们母子,不会让他们受任何人的委屈,包括我自己。”
“……”
宁染抱着宸宸,心头微动。
她看向顾斯昂。
男人侧面逆着光,勾勒出硬朗的五官线条,脸上有种褪去了冷漠的温和气韵。
宁染很感谢顾斯昂能对舅舅说这些话。
就算是假的,她也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