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仔细想想的话。如果金漫那一刀,当时直接插进他的心脏,将他划拉开,分成两半的话,那么,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以将它缝合起来,这么一说起来的话,洛川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既然老天没有收回他,刀伤,坠崖,都没能要了他的命,还能遇到京城最好的大夫,让他来给自己治愈。
按照他的恢复速度,想必过不了许久,就能重新杀回京城了。
知道这是洛川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变化,魏生锦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似乎真的很怕,洛川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忽然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慌忙在洛川开口之前,就站起身,匆忙说道,“大夫!这小子才刚恢复,身体看着就虚弱的很,是不是……还得让他再睡上几天才好啊?”
魏生锦只差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让洛川说出来,让他去找金漫这种话,毕竟,现在他的立场也很敏感,这宫里的变故,到底怎样,他们谁也说不好。
果然,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洛川看魏生锦,一脸慌张的神情,想来就知道,凭他和金漫的交情,这小子是不能背叛金漫的,更加不可能,在背叛了金漫之后,和他站到一条阵营里,思前想后,这里面,总有一些事情,是他想不明白的。
洛川决定,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都要先问问看他,摆了摆手,甚至,发现自己的胳膊都能随意使用,这一点,又是更加震惊了那个神医!
那神医胡子拉碴的脸上,本来因为脏兮兮的,都是老泥垢。根本看不清面貌,可是偏偏因为洛川的这个动作,那人一下睁大了眼睛,在这昏昏暗暗的屋子里,那人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显然是个内力绝好的武功高手。
这人绝不简单!
洛川更加笃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么一个所谓的像野人一样的,据说是京城里最好的医者,再加上,隐藏着的,如此高超的内力,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这么个人,怎么就会如此碰巧的救下自己?
他似乎从前听说过,知道这个原因,和这人救自己的理由,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个神医似乎看穿了洛川的心思,说道,“你不用左思右想,你们洛家嘛,之前与我有一点小小的恩惠,我救你,也算是还了从前的恩情,你不必记在心上。
况且这位小公爷,还为你花了大把的银子,我何乐而不为呢?”
这番话,说的十分自然淡定,让洛川都有几分相信,毕竟,他那个养父,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从前不知救济过多少江湖上的闲云野鹤的人物。说不定,就是从前种下的因,他今日得了善果。
而且,这个神医,似乎知道洛川的疑心病很重,直接又说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回报洛英大人的恩情,可惜那么好的人,最后却落了这么个结果。只可惜你们洛家蒙难时,我并不在京城,等我收到消息回来的时候,你们全家连府邸都被烧成一片灰了。”
他这么一说,就完全打消了洛川的顾虑,洛英,的确是他的养父的名字。
“其他事情,你不要多想,伤势很重,好不容易活过来,就好好活着一遭吧。”这人看洛川没有什么大问题。起身,一边舒展了懒腰,又噼里啪啦的。拖着他的木屐鞋子走了,走前,不忘叮嘱洛川,说道,“既是重活一世,从前种种,便让它过去吧!往后,你这条命,要且活且珍惜。”
他本身,是很少会对病人如此热心的大夫,只不过洛川,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明明身上已经千疮百孔,明明内脏也有多处的破损,可是当他第一次见到洛川的时候,这人除了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之外,剩下的,竟然一点看不出,他是个如此伤重之人,甚至,在他给他用麻沸散的时候,这人都没有一丁点的,完全听从他的吩咐去做。
寻常的人,到了这个境界,早就已经人事不知,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这人,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当他给他用上麻沸散的时候,这人竟然,还知道下意识的给了他一拳,这是人身体防御的自然反应,说是自然反应,可是,这种近乎与野兽一样的自卫反应,却是令他大开眼界,他行医多年,只在两个人身上,见到过这样汹涌的澎湃的求生意志。
除了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之外,就是那个让他收下这个少年的女子了,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他再也没有在,普通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汹涌澎湃的意志。
可是,所以,当他看见这少年醒过来以后,就忍不住的,为他多说了几句,希望他能够珍惜自己这条生命,毕竟这么严重的伤,以后好了之后,能否完全痊愈,是否还会留下,后遗症,都未可知。
他也说不好,这人到底还能再活多久,只能让他凭借自己这独特的体质,多熬些年了,可是令这人没想到的是,这少年,对自己的命令,似乎完全漠不关心,比之之前,表现出来潜意识之中的那种汹涌澎湃的求生意志来说,现在的醒过来的洛川,看起来则更加的漠然,不是,不将他这个大夫看在眼里的漠然,是将天地万物所有一切。包括自己的这条性命,全都在内的漠视。
这个人的心,仿佛是一片死水一样,对任何的东西,都毫不在意,也包括他自己。
仿佛此刻追求的不是活下去,而是什么别的执念。
听见这神医如此叮嘱,洛川忽然转过头去,顾不上,肩颈上的伤口,崩裂的危险,看着这个神医,用最平静的语气开了口。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毕竟,我还有一笔账要去找人清算。”
魏生锦简直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一听这人说的这番话,忍不住就是浑身一抖,心里想着这人,不是应该失忆了,才对嘛,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咬牙切齿,饱含恨意的话来,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神医,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那意思,仿佛就是在问,“大哥?你有没有搞错?不是说好了,这人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会这样?”
洛川现在这样子,不光是记得,而且是记得非常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