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漫和萧砚两个人,几乎同时被这个老虎的体能给惊呆了。作为一只老虎,它是不是晕得也太快了点?只是被两个人用胳膊挥了两下,这老虎就乱了步伐,乱了根基,站立不稳地要倒在地上,这是一个一山之王该有的样子吗?就算它是一只小老虎,也不至于如此的弱鸡。
金漫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现在那两个圆圆的齿洞里还在冒着血,但也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她一手捂着手臂,一边弯腰过去仔细查看。
果然,当她把手指搭在小老虎的脉门上的时候,发现这老虎的脉搏跳动的非常微弱,要是从它的脉搏上来看,她要感叹一声。方才,这小老虎一定是看到自己家大人,就是刚才那只大虎,被他们伤害之后,这才忍不住跑出来。按照它的身体,刚才这一扑一咬,对它来说,简直仿佛就是一个病人跑完了马拉松一样艰难。
金漫这一试探,当下便有些感受到了一个词,那便是“于心不忍”。一旁的萧砚看见她脸上这明显的表情,上前一看,看见金漫正在回头望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大虎,心中诧异,便问道,“杀人的时候都不见你有半分犹豫和难过,怎么杀了一只扁毛的畜生,却让你如此纠结?”
金漫眉头一动,看向萧砚,说道,“你不懂。”
萧砚被她这一声不懂,说的有些无语。他确实不懂,在他们看来,杀人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金漫,此时却露出了不忍的表情,这件事本身就很难令人接受,更别说理解了。
“这有什么不同?”萧砚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金漫没有搭理他,直接抱起地上那个昏了的小老虎。果然,她刚对着那只小虎动手,边上那只分明已经垂死挣扎的大虎,又开始发出低声的呜咽。它应该是想要高声地大喝一声,好让金漫能够后退,可是它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早就不足以让它能够发出这么大声的嚎叫。现在这一声呜咽,听起来不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在哀求。
金漫把这只软塌塌的小老虎抱起来,翻了翻它的眼睛,看见两个眼睛果然已经翻白,可见这老虎是真的晕了过去,当下便放了心,抱着这只小虎走到了大虎跟前,将它放到了大虎身边。果然,那只大老虎立刻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着这只小虎的头。
长影和萧砚不由得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他们之前猎杀过无数的丛林野兽,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大多数的野兽都是群居动物,可是当他们遭受到攻击的时候,这些动物当时便会四下奔逃。没想到今天看到了这只老虎母子,竟然如此令人动容。
金漫松开了捂着自己手臂的手,说道,“看见了没?这就是他们比人强的地方。”
长影心急口快地说道,“可是它之前袭击我们的时候,看见您杀它也是又快又准,没有丝毫的怜悯,为何公主现在又如此不忍了?”
金漫用那只干净的手搓了搓脸,唏嘘说道,“这便是我为什么如此无奈了,我们为了活下去而彼此杀戮,它要吃我,我要杀它,这本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只可惜我当时并不知,它还有这么一只幼小的虎仔带在身边。”
萧砚看她脸上神情十分难过,便问道,“若你知道它有这么个小虎崽带在身边的话,你会对他手下留情,就不会杀它了吧?”
金漫摇了摇头,十分果断地说道,“不会,我还是会杀了它。”
萧砚眼神不解地望向金漫,她方才十分不忍,看着这对老虎母子十分可怜,这些神情都是真的,只不过现在,她的决绝和果断也是真的,这倒让萧砚弄不明白了。
不等萧砚问出来,金漫便开了口说道,“因为所有会涉嫌伤害到殿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将他斩杀于萌芽之中。”
长影听了以后,不知为什么,心中涌起十分赞同的感受。他平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但是今天却一改往常的抢先一步,说道,“是的,殿下,若世上有任何东西会伤害到您,我们都要将其斩杀,不管他是什么。”
面对这两个人如此真诚的眼神,谁人能不为之动容呢。萧砚瞬间便明白了,有些君王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臣子,不惜与整个朝廷翻脸为敌。从前他在史书上读到这样的人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过。直到现在,此时此刻,萧砚终于理解了,就是那种“士为知己者死”,就是那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冲动。
萧砚平复了片刻自己内心的波澜,脸上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人,缓缓说道,“如此,我便永不相负。”
此时此刻,在京城帝都的偏隅一角,有人正在往前拼命赶路。魏生锦背着一个硕大的人影,那人站着的时候,便如苍山翠柏一般高大挺拔,背在身上,自然也是如此。魏生锦一边在脑子里脑补着,自己现在巍峨勇猛的形象,一边往地上呸呸吐了两下口水。他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给身上这个这么沉重的人,能加上什么好的四字成语,只能说,看这人醒着的时候,是苍松翠柏一样的,可是他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以后,的确也是死沉死沉。
魏生锦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看来这男人看脸不看脸也没什么用,他也就是和普通的大猪蹄子一样,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这个缘故,我谈什么恋爱,搞什么暧昧,把任务赶紧完成,快回家算了。”
魏生锦一边走,一边把人生目标梳理得更加明确,一边还埋怨着金漫,“你这辈子就看不得一张男人的帅脸,不管在哪儿,都要被人家迷得五迷三道,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脱身。”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确实不小,他以为身上的那个洛川,现在已经昏死过去,如同死猪一样的人,应该是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洛川是昏了,不是死了,他只是口不能言语而已,确实能听见,也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当洛川听到金漫无法脱身的时候,紧闭着的眼睛,几乎就要睁开,可是下一阵昏天黑地的眩晕袭来,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直到两个人拼死拼活的,一直跑到官道上的时候,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几乎将魏生锦砸得看不清眼前的路,他一边感受着肩上越来越沉的洛川,不住地用双臂拖着他往上抖了抖,一边说道,“小子,你可把这口气撑住了,不然的话…”
魏生锦瞅了一眼那路边的茶寮里,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坐着的两个人影,暗暗地咬着后槽牙说道,“不然的话,金漫这笔交易可就要亏大了,毕竟她要输给对方的,可不是寻常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