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头是侍卫们临时用石头和木棍组装起来的,捆绑的也不是很严实,金漫这一锤子又是运足了力气的凿下去,地面出来一个大坑不说,那个临时镐头也一下就尸骨两分。金漫随意用脚扒拉了一下滚在一边的石头,轻蔑道,“真不敢相信这是几个大男人做出来的工具,你们是没吃饭还是不行?”
从古至今,就没有男人能容忍别人说自己不行。果然第一个和金漫呛声的那个侍卫就炸毛了,“你瞧不起谁啊!谁打地基用这么大力气,我看你就是没事找茬!”
金漫气笑了,看了一眼身边的季如贤,季如良这会儿跑到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撒尿去了,没在现场,不然他肯定第一个和这些人打起来。
季如贤拧着眉对那个侍卫说道,“小郑,公主也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
季如贤这话说了不如不说,金漫反倒是从这里面听出来了一些古怪,这些人不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侍卫吗,怎么季如贤一个少主人和他们说话还那么客气,谨慎?
那个被叫做小郑的侍卫听了更生气了,用力拉扯着根基的粗木桩说道,“这些柱子明明都是我们很用心找来的,绝对够粗壮,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不堪一击的?这不是刁难是什么?”
身边另一个年轻也过来,他有着焦黄色的小细胡须,跟着帮腔道,“季大哥,我们可都是看在季二哥的面子上才跟着你们来受苦的。这些事我们也确实在来之前没有做过,现在能搭起来这个帐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季如贤拧着眉不在说话,他是绅士,又比这些小年轻大了几岁,自然不会与他们一般计较,但是不代表心里头不堵心。
恰好这时候季如良拎着裤带回来了,估计也是听见了这边的声音,所以裤子没提利索就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吵啥呢?都自己人,嚷嚷啥?”季如良一回来,刚才那几个呛声的小年轻就老实多了,多少给了他一些面子。
“问我们干啥,问她呗。”黄胡子的小年轻散漫的开了口,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也算是说话带出了些口音,竟然也是关东腔。
“不知道这些是你请来的祖宗,打扰了。”金漫也不想难为季如良,他脾气好,喜欢结交朋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但是朋友多了的困难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现在眼前站着的这几个小年轻就是,没脑子的典型代表,到现在都没看明白这场试炼不是走过场,是货真价实的野外生存实验。
“他们装的帐篷不行,我劝你最好别住。”金漫临走还是给季如良提了醒,毕竟季家兄弟和他们的关系还很亲近。
季如良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地上砸出来的大坑,喃喃的问了一句,“帐篷需要打这么厚的庄吗?”
他这话一问,身后的人也跟着发出附和,“我看就是故意为难咱们。”
“对啊,是不是瞧不起咱们白山黑水地方来的?”
金漫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对着季如贤微微点头,“季大哥,我们先过去了。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来找我。”
金漫转身便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和一群偏激的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命是他们自己的,要是自己都不珍惜,她又是跟着操什么心。
“看见没,人家是正经的公主,可看不上咱们这群村里来的。”
她都走了,身后还有人在喋喋不休的阴阳怪气。
洛川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说阴阳话的人,那几个人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是在看到洛川那张冰冷的脸孔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再继续阴阳怪气下去。
洛川快走几步追上金漫的步伐,不住的看金漫的脸色。金漫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也没再多话,其实他也知道金漫的性格,这种小虾米的东西说的话她不会放在心上。
“你背包里还有帐篷吧?”金漫走到一处山岩之下,好好看了一番地形,确定这地方没问题,便招呼洛川,“说起来我还没有教过你搭帐篷。”
“地基要打的牢一些。”金漫说着开始寻找适合做锤子的工具,洛川忽然伸手拖住金漫的胳膊,将她扶到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金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怎么?洛侯爷要亲自动手?”
洛川万年不化的冰川脸上被金漫忽然的揶揄说的破了冰。
“这种小事不需要姑姑亲自动手。”洛川让她坐下,一边挽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姑姑在旁边看着就是。”
金漫一一说着,洛川便动手干着,组装一个帐篷其实并不费力,对于熟练的人来说差不多半个小时也足够了。洛川动手能力很强,金漫说的话他听了一遍基本就明白了精髓,搭好了帐篷以后,天色竟然还有一点明亮。
太阳隐隐落在山谷的山坳之中,满山都是暗红的颜色。
“好漂亮啊。”金漫站在石头上,迎风而立,山风吹起她的裙摆,少女回眸对着洛川一笑,兴奋的指着山岚处堆积起来的云,那些本该是纯白颜色的云被夕阳映照着,散发出不真实的美感。
“嗯,很漂亮。”洛川也抬起头去看,但金漫没发现洛川回答的时候,眼睛却是落在她身上的。
什么山风,夕阳,傍晚,都比不上眼前的少女明艳动人。
她今年已经十六七岁了吧?介于女人和少女之间的那种美,又欲又纯,黑发被风吹散到脸颊,少女也不去管,黑发张扬着,她在笑。
洛川的心,一瞬间便被填满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占据了心头。
他忙完了帐篷,好不容易从金漫的身上移开眼神,让自己不再去想她开合的红唇。
“我去捡一点树枝。”洛川别开头借故走开。
眼见着洛川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山弯处,金漫漫不经心的把手放进袖子里,从里面摸出一把短刃,是之前从叶大悔那边花重金买来的那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给这把新朋友取名字,没想到今天或许就要派上用场了。
金漫随手在地上捡起几根洛川从树桩上削下来的树枝,用匕首将它们的一头削尖,树皮被一点点削掉,空气里逐渐出现青涩的类似于新鲜草皮的味道。
削着树枝的这个瞬间,金漫有点走神,好像是回到了之前和魏生锦,阿简他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弹尽粮绝没有武器的那一次,她们就是靠这些树枝和石块才得以给对方致命一击!
“砰!”
走神的坏处就是,这一次的一击虽然不致命,但是却很疼。
后背被人当头一棒,狠狠的砸了一招。
金漫简单的嘶了一声,甚至都没有发出他们想象之中的痛呼,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让袭击金漫的人自己愣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要了他的小命。
因为金漫手中刚刚削好的那根树枝已经插进了他的脖颈。
简单利落的一个侧插,金漫的手背鲜血瞬间染红,温热的手感让她眼底有一瞬间的癫狂红晕。
只是一瞬,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微小的变化。
但是当事人金漫自己却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些鲜血渐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心底仿佛有一块什么地方被催动了。
开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希望这样的血更多一些。
本来在看戏的其他人,在尸体倒地之后才开始做出反应。他们本来想好了很多措辞,打算羞辱激怒这个女人,可是,金漫没给他们任何机会,直接一招毙命。
金漫舔了下嘴唇,手上捏起另一跟树枝,“背后打人啊?玩阴的?行啊,温青云,你倒是来的快。”
“算你识相,你知道是我?”温青云三角眼里聚拢起凶狠的光,想到一个月前来找到他的温如玉,他心里就闪过恨意。
他从小就喜欢温如玉,那个温温柔柔的表妹是家里出落的最好的姑娘,她性格温婉,模样俊美,又是难得的爱读书,也不嫌弃他不学无术,是个棒槌。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家里人订了叶家的亲事,更惨的是,叶家少爷那个短命鬼竟然得了什么怪病,被人送到浮沉馆去了!
起初他也去过浮沉馆几次去看温如玉,可后来浮沉馆被重重包围着,什么人来了都进不去,再后来……
他终于见到了温如玉,从前美丽的少女现在成了寡妇不说,还被毁了容貌!沦为京城里的笑柄,谁也不会再娶她了,哪怕是给人做小,也没人家肯要,就算是他最喜欢温如玉的表哥,也不能再将她娶做妻子,妾室。
想到温如玉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温青云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很不能立刻上前刮掉金漫的脸皮。
“实话说,这里的人一半都和我有些不愉快。”金漫将手中的树枝抛起又接住。“可敢在我背后动手的你是第一个。”
“别废话了,一起上!”温青云果真是个十足十的混混加无赖,什么身份礼数他根本不管不顾。
山包另一侧的季如良一眼看见金漫正被一群人围住,马上站起身,“大哥,你看那边,是不是金漫有麻烦了?”
“我们过去帮忙。”季如贤当机立断,看向身后那几个刚才和金漫发生口角的人,“不愿去的可以在这里休息。”
谁想那几个小年轻别扭的梗着脖子,“俺们又不是熊孩子了,能看着一群老爷们打女人?走,都过去帮忙。”
季如贤微微一笑,看向季如良,季如良也讳莫如深的一笑,仿佛再说,咋样,看我的兄弟们,大是大非面前战队站的多好。
“温青云估计是疯了,第一天就惹事儿!天底下没他在意的东西了是吧?”季如良气呼呼的骂骂咧咧,一边脚底打滑的下了山。
他们往山另一侧走过去的时候,路上看到了欧阳争,这个看着宛如谪仙似的少爷这会儿也形色紧张,看到季如良他们跑了过来,“你们也看到了?金漫那边怎么了?”
“还能咋的,温青云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你看后排看热闹的是不是周毅那混蛋?”季如良手放在眉骨上张望着,“要坏,这两人儿咋一起使坏呢?金漫就一个人啊?”
季如贤拍了一下那个焦黄胡子的小伙儿,“去找找洛川,让他回来。”
要是他不在,金漫有个闪失,他们都得玩完。
“为啥叫他啊?咱们那么多人还打不过那十几个混混儿?”焦黄胡子不太明白。
季如良从后面踢他一脚,“那是你不知道,对付疯子只能是疯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