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洛川最终都没有得到。
金漫仿佛被启动了一个什么神秘的警惕开关,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朗,随即再一眨眼,又陷入一片混沌。
反手把身上整件衣裙全都褪了下去。洛川慌忙比开头,把手上拿着的毛巾挡住了自己的脸。
“做什么?”
“好热。”
半晌,这作妖的女人终于不动了,也不再说话。
洛川一张俊美的不像话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还是咬牙睁开眼。入目,是金漫抱着自己退下去一半的衣服滚在一边安静的睡了,呼吸起伏之中,红唇跟着一开一合,看起来无比诱人。
“姑姑?”
“金漫?”
无人应答。
洛川坐在她的身边,看了好一会儿熟睡的金漫,才缓缓起身,顺手替她拧了拧被角,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关上门退出去的洛川靠着门扉,心里是说不上的酸楚。他守了整个年少的人,其实早已经有了她的心上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场游戏之中,原来他才是被蒙在鼓里,还要翩翩起舞的那个傻子。
整夜,无话。
安雀宫,一个在皇宫深处几乎无人知晓的宫殿。因其所在位置偏僻阴冷少有人来而逐渐成了皇宫之中人人忌惮的冷宫,更因为其中流传着的关于从前这里居住的妃子的传说而让人不寒而栗。
相传在天乾国建国之时,安雀宫是封赏给最受宠爱的一名女子,然而这个女子虽然独受皇帝隆恩,但却久久不能生养,每一次有孕孩子都会莫名其妙的流掉,最后连皇帝都觉得这个女人不祥。故而再不来临幸,这里就成了无人过问的废弃冷宫,那女子不久后郁郁而终。
但另一个版本的传说却是,这名妃子因为怨恨在心,死后冤魂不化,所以一直留在皇宫,没有离去。在雨夜人们还能时常看到女子孤单飘摇的身影。
在破败的泥潭边,一边哼唱着荒凉的曲调,一边喃喃自语。
显然,这是一个皇宫里都会流传的鬼故事,可是最近却成了天乾国皇宫里,宫人们私下谈论的谈资。只因为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每一次太子发病的时候,都会有人看到那个妃子的身影在飘荡。
故而,一个关于压胜的传说就在宫里流传起来。人们说的多了,难免会让皇帝萧圣听到。结合起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萧圣认为这样的说法不无道理,随即请来红方大师,要在宫中做一场法事。
可是红方大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踪阴晴不定,派出去的人手一路又一路,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却没有红方的消息。影卫队长来告诉萧圣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圣其实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宫中流传的鬼故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个两个,红方早晚会找到,到时候做一场法事以安民心就可以了。
况且,他还有一个比法事更能让人心安定的……棋子。
萧圣撑着头,忽而问道,“金漫的册封大典是不是该安排了?”
吉安公公躬身从身后的盘龙柱的阴影里走出来,对着萧圣低声道,“一早就准备了,没等到圣旨明示,故而耽误了些日子。”
“朕要狠狠的提拔金家的人。”
此时的大殿内再没有其他的人,萧圣说出去的话如同洪钟一般在大殿内回响。
“淑贵妃最近小动作很多,提拔一下金家的人,让他们自去斗吧。”萧圣眉梢带上轻蔑的笑意,“太子呢?最近还安分?”
影卫队长顿了下说道,“太子殿下今晚派出羽林军队长,去了一处酒馆,约么出去一个时辰后归队。”
萧圣挑眉示意他说下去,队长又道,“有人在酒馆逞凶杀人,杀了几个京城贵胄家中的武师。太子的人去提他们清理了现场。处理了尸体。”
“什么人值得太子出手?”萧圣说不关心这个儿子也是假的,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太子是他从小带大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缘故,他的儿子们还能再安分一点,不至于个顶个的开始为了皇位大打出手。
“正是金漫郡主动的手。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少年,就是当初从浮沉馆一起回来的那个疯子,洛川。”队长如实相告。
萧圣苍老的眼角猛地一抽,“有点意思,朕竟然不知太子还有如此为人的时候。”
见今日萧圣心情不错,吉安公公上前问道,“陛下可是也同意了金漫郡主同太子的……”
萧圣眉眼一斜,朝着吉安公公的方向看过来,这一眼又快又准,带着刀子似的让吉安乖乖闭了嘴,“你倒是对金漫很上心。”
“老奴不敢对贵人上心,只是觉得这郡主归京已经不少时日,始终少了一个契机。所以才让宫中的贵人们想的多了。”吉安公公跟随萧圣一辈子,最是知道萧圣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嘴上不说,但不代表心里不想。
金漫回京已经有几个月的时辰,除了在鸿王府里闹了几次之外,别的地方几乎很少看到金漫的身影。
她仿佛有意识的将自己包裹起来,隔绝了身边人对她的窥探和觊觎。
除了他们这边精心弄出来的天生凤命和祭天那档子事。
“左右也折腾过了几次,还是找不到那东西吗?”萧圣眼眸微沉,想着那个人人想要得到的好物,忍不住心头发急。
他已经迟暮,不知还要等上多久才能得到这让人人羡慕的神力。他不能再让金漫这样安静的生活,他必须要让她活在京城的旋涡之中。
“眼下,到有个机会给她。拟旨,下个月初十,让上书院开一场比试。按老规矩,择优录取。”
正是因为萧圣玩笑似的一句话,便轻轻将金漫和洛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此时,那一片无人问津的破旧宫殿,破到屋顶坍塌,破到排水渠都堵塞,经久的淤泥没有人清理的宫殿内,有个浑身沾满污泥的女子拖着在地上的长发,来回走着,一边推开并不存在的窗子,对着外面低声说道,“窗外月又明,我儿何时归?我儿何时归,归来月又明。”
本以为是对着空荡荡的宫殿说话,但是墙外真的传来了一个人低沉的应和。
“娘娘,再等等,殿下快回来了。”
女人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又伸出手在墙上重复着开窗的动作,“要是他没有从这窗子翻出去,本宫也不会等这么久。”
随即女人的表情一僵,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墙外的人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那个女人呢!她死了嘛!死了吗!”
墙外的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待她终于吼累了,停下来的空隙才答道,“娘娘,白薇夫人已经去世多年了。”
“她死了,死了!终于,我赢了一次呢!”女人开始咯咯娇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个无儿无女的绝户,凭什么和我斗!我有儿子!我儿很快就会回来了!”女人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像一个孩子。
那个叫白薇的女人在她身前晃了那么久,最终也没有斗过她,她还是嫁到了宫里,成了九五之尊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还差那么一点就成了皇后!可比那个只能嫁给王爷的女人强了不止百倍千倍!想到这儿女人就一阵扬眉吐气。
可谁想,墙外的人的声音又开始了。
“娘娘,白薇夫人有一个女儿,仍活在世上。”
“是谁。”
许久之后,女人才开口,声音又沉又狠。
“金展的嫡女,金漫郡主。”
女人几乎想也不想的便开了口,“杀了!杀了!白薇和她的野种,我统统都要杀干净!”
不等墙外的人回答,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揪了两把,说道,“不,不,先把她带过来,让我看看,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儿……”
“是,娘娘。”
再无人开口,一夜寂静。
此时,在驿馆内从迷药的昏头中清醒过来的金漫狠狠打了两个喷嚏。揉着眼睛坐起来以后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她昨天晚上,应该没有……没有换衣服吧?
记忆停留在她被人下了迷药,头重脚轻,但是在那儿之前,等等!她不是还砍了那个混蛋的胳膊吗?可是她身上怎么这么干净?不是打了一架吗?怎么胳膊腿哪里都不痛?
她正愣怔怔的出神的时候,门被人推开,洛川端着早茶进来放在桌上,只是放下了便转身走出去了。
金漫还有些神志不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去哪儿啊?”
谁知道洛川一下就转身,冲到她面前几乎和她脸贴脸才停下。
“姑姑这么关心我去哪儿,是一刻也不想和我分开吗?”洛川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金漫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清醒了不少。
“你大早晨的发什么疯?”伸手推开了一点洛川,这距离让她莫名脑海里升起很多不好的画面。
洛川站起身,忽然笑了,“逗你的,姑姑,让你醒醒盹,快起来吃早茶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金漫清醒过来,拖着鞋走到桌边,刚拿起茶喝了一口,又听洛川说道,“凉了的话就扔掉,吃回锅饭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