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够了吧?”
“不行不行,再放点油。”
“豹哥,俺娘要是知道俺在烧粮食,非要打死俺不可。”最胆小的丁二一边把粮食麻包堆起来,一边给粮食上浇油。
丁大给了丁二一个暴栗,“没听南嘉公子说嘛,事急从权,咱们现在还顾得上那些?你不救大郡主的命啦?”
丁二不敢再乱说话,白豹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快干吧,这天越来越黑,搞不好一会儿就要下雪了。”
南嘉公子在一旁正在和粮店的老板有说有笑,粮食店老板看着自家粮食一包一包的被搬走,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手里数着银票喜笑颜开。一边不住的看着叶大悔。
叶大悔同样也是满面春风,“老高你看,我就说咱们这位公子是大手笔,决不能亏了你。”
“老板钱粮两清了哈,咱们后会有期。”南嘉公子把扇子放在单手,潇洒的在掌心一敲,“老板,那些木屑我们也一并拿走了。”
老板眉眼一弯,满意的将银票往怀里揣,“好说好说,公子可要经常惠顾咱们小店。”
两人说话之间,白豹已经带着丁大丁二丁三兄弟们把粮食和木屑的麻包全都扛了出去。
出了粮食铺,叶大悔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对着南嘉笑道,“这位小爷,叶某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位小姐交代的事我也算做完了。咱们山高水远,告辞告辞。”
南嘉笑眯眯的拿扇子拦住他的胳膊,“她给你钱就让你收购粮食,油米?”
叶大悔笑得比他还假,疯狂点头,“正是正是,不知那位小姐是不是饿怕了,说的是收所有能买的粮食和油。”
南嘉点头,“你可知她姓甚名谁?”
叶大悔脸上别提多真诚了,“没有没有,小人一概不知。各位小爷您忙着。”
南嘉抱着肩膀看他,叶大悔走了两步又回来,“这小爷,您那位小姐回来之后,可别忘了让她回小铺里看看,我给她打了个新样式的匕首,请她过来过目。”
“好说,好说,在下一定替老板将话带到,不知怎么称呼?”南嘉趁机问道。
“在下,姓叶,叶大悔是也。”叶大悔双手作揖,鞠了一躬。
南嘉眼珠一转,将这名字暗暗记在心里,仔细看他眉眼,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像是从哪里见过一般。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叶大悔仿佛看出了什么似的,对着南嘉不动声色的仍旧保持笑眯眯。
南嘉龇牙一乐,“没什么,下次说下次说,哈哈哈哈哈。”说罢,南嘉便带着众人飞身上马,“走,城内东南角,马上过去。”
东南角,偏僻的一角。
“南嘉公子,咱们这么着,真能救大郡主吗?”白豹一边往粮食上倒油一边表示怀疑。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咱们只要等到过了晌午三刻,在东南一方将火点燃,越烧越旺就好。”南嘉公子那把小扇子对着麻包上的小火苗狂扇,把一点火苗顷刻间扇风成大火。
火苗突突的往上蹿,起初的黑烟滚滚,后来便成了橙红色的纯粹火光。眼看着成了一人多高,再看,那火接着东风直冲云霄!
南嘉公子看着火光满意的点点头,围观的人群里白豹领着一个人钻了进来,在南嘉公子耳边低语道,“公子,这是按您的吩咐找的人。”
南嘉二话不说拉着这人往人少的角落里去,两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那人面色大喜,走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带着二十几个人小跑着回来,对着南嘉说道,“这位小爷,这些都是咱们口技铺子的艺伎,都愿意给您做事。”
南嘉带头,吩咐白豹他们看着底下的火,不断往里面倒入木屑,自己则带着这群人,转身奔着最高的酒楼而去。
“好,来,劳烦诸位,待我一声令下,各位请做凤鸣之声!声音越大越好!越清澈越响亮越好!”在酒楼的顶层,南嘉让众人面向北方站立着成一排,亲切的露出公子样的微笑,将一众见惯了花天酒地的艺伎们看的眼花缭乱。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亲切的公子只有一个南嘉。
南嘉公子不亏是在浮沉馆里做过双面卧底的男人,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这些艺伎们的家里事问了个清清楚楚。
艺伎们更是各有所长,不遗余力的学着各种动物的声音来哄公子开心。
南嘉从坐在众人中间开始,到现在甚至没逃过一个银锭子,就将这些人的情绪调动到了极致。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短暂,有的腼腆的艺伎甚至没来及和南嘉公子说上几句,就见他站起身,听着祭天台那边传来的终磬之音。
“各位,请开始吧。”
顷刻之间,凤鸣之声清脆悦耳,如同水纹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去,自东南角的酒楼开始,传递到了祭天台这边。
凤鸣之声响起的时候祭天台的所有人几乎全部怔住了。
金漫默默低垂下眼,心里暗暗给叶大悔比了个大拇指。让他放把火,替自己造声势,没想到这位叶掌柜竟然如此深懂她的心意,不光是按照她吩咐的简单的烧了把火,还精心弄了这么个凤鸣之声。
果然这一招,效果翻倍。
不光是一众围观的人,不管是朝臣们还是钦天监的弟子们,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从惊愕,错愕到惊惧,再到看着金漫的眼神仿佛看着天人一般,带着敬畏。
金漫垂着眼睫,背后火光冲天,凤鸣之声逐渐褪去,在大家看来,这个少女此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悲似喜,竟然带着一些佛性。
“陛下,臣女请求放还洛川,让臣女带他回府。”金漫对着萧圣遥遥一拜,“不管金豫是不是已经遇难,我鸿王府人才凋敝,后继无人实在是……”金漫不知道是被风吹了还是怎么,忽然噎住了一瞬间,让人以为是哭泣的前兆,俨然是动了真情。
“恳请陛下看在我鸿王一家精忠报国的份上,多留一些活口……不是,多留一些……”金漫想着这句话用他们这时代的话要怎么说。
萧圣还沉浸在刚才的风声鹤唳之中,看金漫说不下去笨笨的样子竟然生出了一些忍不住要去关爱她的老父亲一样的心。
“洛川你带回去,今日起朕赐他……”
金漫忽然站了起来,从祭天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回萧圣跟前,“陛下您能给他一个月钱多的官儿吗?”
萧圣无语的看着金漫,安吉好心的提醒说道,“郡主,月钱是后宅里的说法,洛少爷是陛下钦点的官儿,以后要叫月俸禄。”
金漫听得很认真,点头,又认真无比的对着萧圣说道,“臣女拙嘴笨舌,请陛下给洛川一个月俸多的官儿。”
花萤公主一脸鄙夷的看着她,“你是穷死鬼托生的吗?三句话离不开钱。”
“不不,公主你误会了,臣女和洛川都是从外地回来的,娘家也没什么人,我就想给他存点钱,送他去上学。”金漫说的极其认真。
花萤公主被堵了回去,不敢相信的反问一句,“鸿王穷成这样了吗?都没有给你们请先生?”
萧圣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金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实不相瞒,我们家一个不爱读书,一个不用读书,所以没见过有教书先生。”
不爱读书的自然是冥顽不灵的金豫,不用读书的……
难道是家里存着的那个干领着朝廷俸禄的所谓的郡主?金丹?
萧圣带着看傻子一样的神态看着她,关爱之情溢于言表,“朕知道了等水患的事情过了,朕安排尚书房的先生去鸿王府,亲自为你们姑侄教授学问。”
“谢陛下。”金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了磕了谢了再说,“那陛下您想赐给洛川一个什么职位呢?”
“暂且先给他一个世子。”萧圣被金漫问的有点无语,想着赏赐了大官不好,毕竟啥也没干,但是给的少了,估计金漫会立马哭给他看。
“陛下,如此不妥。”果然,一个世子还有人立刻蹿出来阻拦,“洛川此子未建寸功,不可得到封赏。”
金漫好奇的看着这个大胡子的男人,“你哪位?”
“本官内务府大学士,胡大海。”胡大海老兄果然配得上他的名字。
“好,那胡大海大人,洛川以后要做我金家的子孙,和入赘过继差不多,这么说吧,他得管我二叔叫爷爷,你能吗?”金漫说的很直白,但也很有道理。
一句话给胡大海噎住了。
“他一直管我叫姑姑,你能吗?”金漫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大胡子,对萧圣委屈巴巴的说道,“陛下,臣女不想让他做我侄子,他看起来并不英俊。”
本来是一顿要阻拦,结果被金漫抢了话头不说,还降了辈分。让大胡子的脸红了又红。
“胡爱卿暂时退下,不必再提。”萧圣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新的打算。
谁想,金漫抢了一句,“陛下,刚才这大胡子说的很对,我们两个对朝廷没有半分功绩,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臣女和洛川以后会勤勉的。”
“好,既然如此,眼下你便先去把金豫的事处理了吧。鸿王老迈,府里也需要一两个得力的助手。”萧圣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金漫往前躬身,竟然拉起了萧圣的手,安吉眼神微动,盯着金漫露在自己面前纤细的脖颈。
但凡敢对萧圣有一丝杀心,安吉保证立刻宰了金漫。
谁想到金漫只是对着萧圣的手掌上几个穴道用力按了下去,酸胀的感觉让萧圣眉头紧皱。如此往复了几次,金漫松开手,退回原地,“陛下可是觉得舒服一些?”
萧圣眼前一亮,点头,安吉也露出笑意,“没想到郡主还有这等手艺。”
“我学了一些不入流的法子,对付个头疼脑热的还算管用,总比吃药强些,希望能让陛下龙体舒畅。”金漫弯起狐狸眼,“臣女便带着洛川世子退下了。”
临走的时候,萧圣给了金漫一个随身的玉佩,“今日你受惊了。”
接连几日的由凤命引发的一连串所谓祭祀,所谓祭天的事总算告一段落。金漫摸着腰上的真龙玉佩,看着宫门口跪拜的众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好处。
她随意叫过几个小太监,让他们抬着洛川跟自己回府。
走出几步,金漫回头去看,漫天的红霞里,满地是洁白落雪,满眼是红墙碧瓦,满处是严肃庄重。她
今日,她的凤命算是在萧圣面前做实了,至少有个五年八年她可以带着洛川在这宫城里横着走了吧?
而且……金漫摸着玉佩,冰冷的纹路咯手,金漫忽然生了一点野心,在完成穿越盟的任务之前,她还是要为自己打出一番天地,活得每一天都要潇洒快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