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仪把手里的订单完成时,还不到五天。她提着箱子带到莉宁公司,林经理看了高兴得不得了。
“燕小姐,你的手艺可真好啊,”她将衣服一件件摊开来,上面的手工刺绣精细优美,犹如一幅幅妙笔绘制的画作,“这绣工,可不像你这么年轻的姑娘能办到的。”
燕仪笑了笑,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逼着练这些,刚开始泪汪汪的,绣到手指头上全是针眼。
其中辛酸,三言两语道不尽。
赵俞杰本意是把她培养成三从四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让夫家称赞的贤妻良母。
只是赵俞杰绝对想不到,向来最不起眼,最温顺听话的燕仪,竟然会有从夫家私逃的一天。
三从四德全丢到了脑后。
在燕仪接受的教育里,忤逆丈夫,婚后私逃都是罪大滔天的事情,更别提她还下狠手砸了沈誉卿……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胆子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燕仪害怕脑子里那些传统道德的审判,所以索性把这些问题抛诸脑后,不去想它。
做了就是做了,燕仪也不懂为什么,总之没有半点后悔。
反正她只知道,她不愿意,她不想回去。
林经理非常满意燕仪的能力,当即又给了她更多的订单。
“现在其实还有一笔大买卖,是上头的大人物订的,我交给你来做,你敢不敢?”
燕仪白皙的脸庞在柜台灯光下愈显清丽,她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采,迅速地点点头。
林经理满意地笑了笑。
燕仪从莉宁出来,就又往居民片区走去。
这几天燕仪还在找房子,可是总没有合适的。
昨天难得看中了一间,本来谈得挺好的,一转头人家却说不租了,要自己留着。
燕婷也迟迟没有从旅馆搬走,每天软磨硬泡,非要燕仪跟她一起去租姚先生的房子。
燕仪起初不想松口,但这几天四处碰壁,又见旅馆的房费实在是笔不小的开支,渐渐地也有些意动了。
她叹了口气,打算下午再看两家,实在不行再说吧。
走了没几步路,燕仪就感觉天色暗得有些不正常,她望着天边逐渐聚拢起来的乌云,心道不好,估计是要下雨了。
左等右等也不见电车。
寒风愈加肆虐,将周围的广告牌吹得吱呀作响,西南区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时不时闪过几道狰狞闪电,闷雷滚滚。
风雨欲来。
燕仪望着天空蹙起眉头,干脆在路边叫了辆黄包车把自己送回旅馆。
街上行人也都匆忙起来,连路边的流浪汉也闷着头找地方钻。
所有人都知道声州的冬雨极其厉害,夹杂着凄厉北风,刺骨冰冷,而且一下起来就是一整天,雨水连绵不绝。
黄包车走了半晌,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珠便细细密密地砸下来,来不及闪躲的人都被淋了一把。
燕仪立即让车夫把车停下,给了钱便让他去躲雨了。
她自己也迅速跑到旁边关着大门的铺子底下,借着那窄窄的屋檐避雨。
这边已经是人比较少的片区了,也没什么大的建筑能躲。
雨幕像是一张珠帘,将屋檐以外的世界紧紧围了起来。
因为雨势太大,所以即使她整个人紧贴着门,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溅湿了衣角。
燕仪缩在屋檐下,蹙起秀眉,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大雨,微微出神。
忽然,头顶笼罩了一片阴影。
雨被阻挡在外。
燕仪抬眸,看见头顶的黑色雨伞。
伞面大得像张巨大的幕布,极为强势地将圣洁雨水阻挡开来,布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