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洁二十三岁了,知道李家冤情得申,她欣喜之余,暗暗担心父亲会把自己嫁出去,嫁给一个老头子做继室。
如今能遇到这样一位青年将军,喜欢自己,自己恰好也喜欢,一个妾室又算什么呢?
她轻轻点头,把一个荷包放到雪娘手里,荷包上用双面绣的技艺,绣了青松,里层却是一朵并蒂莲。
雪娘大为惊喜,“表姐你会双面绣技艺?”
霜洁皮肤也白,此时又染上一层粉,点头说:
“祖母将十二种刺绣技法书偷偷地藏起来,我和四姨这十几年都在暗中修习,还没有那么精湛。”
雪娘拿着荷包,惊艳不已,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促狭地问:
“表姐送我这么精致的荷包,所为何故?雪娘可受不起啊……”
霜洁大羞,捂着脸跑了,这表妹,实在太坏了!
曾广平收到荷包,高兴得直傻笑,一直对雪娘说:
“你告诉她,让她放心,我真心待她,她与阿曼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雪娘叹一口气,再不一样,也还是有个人杵在那儿,总不能当不存在啊。
这一点,洛子清真是完美,当年不管徐大夫人怎么往他身边塞人,都被他自己给打发掉,半点也没让雪娘操心。
曾广平给霜洁回了一对玉镯,两家熟识又都爽利,趁着曾广平在京这半个月,亲事很快走完六礼,议定五月份李广霖亲自送嫁,将妹妹送到云州成亲。
紧跟着连翘也成亲了,雪娘是和离身,那日不好露面,提前把两份礼分别送到了连家和齐府。
就连三石和如意,也在雪娘的张罗下,成了亲。
三石原本有些忐忑,期期艾艾地说:“县主和将军还没办喜事呢……奴才们哪敢先办喜事……就先搁一搁吧。”
雪娘看三石真是操心他家将军啊,故意逗他:
“嗯,我看你是不喜欢如意,我这可有好几个铺子的管事来求娶,那要不就另选一个吧,如意,你说呢?”
如意又羞又气,眼睛都红了,三石扑通跪下:
“三石求县主恩典,三石喜欢如意很多年了,想娶她,求县主成全!”
如意一扭身捂着脸跑了,雪娘这才笑眯眯地说:
“嗯,知道你喜欢人家,我刚进侯府,你就偷偷给人家送点心,将军给我买一包,你就给如意买一包,那点月例银子,全进了如意肚子了吧?”
三石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傻笑挠头。
两人成亲的消息,洛子清知道了,让长岩送了二百两银子来,赏给二人。
雪娘在县主府偏院里里拨了三间房给他二人,布置得像模像样地,当夜也热闹了一番。
三石虽是家生子,却父母双亡,如意灾荒年被亲生父母卖了死契换口吃食,自顾自逃荒去了,早就没了音信。
两人都没有亲眷,给雪娘磕了头,算是拜了高堂。
三石还一直抹眼泪,说可惜将军不在这府里,今日合该给将军磕个头。
如意安慰他,等将来给将军补上也不迟,三石才收了眼泪,顺利入了洞房。
洛子清一直躲着不见雪娘,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雪娘。
他不想做出那种疏离客气姿态,可亲近热情又不合适。
尤其怕,雪娘对他做出若无其事举重若轻的样子,他都能想象出,她一脸坦然,巧笑倩兮,对自己屈膝行礼,问候寒暄。
想到心里就刺痛,她是一点都不在意,才能那般镇定自若吧。
洛子请只能躲着,凡是雪娘有可能出现的场合,他都避开。
他早就该回北疆了,只是舍不得薇儿,更牵挂着雪娘,盼着哪一日她能想明白,回心转意,能来找自己。
都不用雪娘说什么,只要她肯来见自己,就好。
他不怪她骗他,只怕她对自己无心。
可是雪娘一直不来。
洛子清多等一日,心便冷一分。
到最后,他快放弃了,想回北疆了。
却不料薛清澜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左思右想,没法丢下不管,一走了之。
薛文进升为吏部侍郎后,薛清澜渐渐地有了几分底气,在齐王和杜王妃面前,也没那么收敛了。
回娘家越来越频繁,没少与大嫂薛夫人抱怨,在齐王府的日子,犹如守活寡一般难熬。
薛夫人起初只是敷衍,次数多了,免不了与薛文进念叨几句。
薛文进闻之,沉默片刻,才道:
“下次侧妃回府,你且送信到吏部给我,我有话要与她说。”
薛夫人道:“那不如明日请侧妃回来一趟?”
薛文进却摇头,“不必那般刻意,倒引人注目。”
齐王对薛清澜视如无物,不仅仅是不幸她,不见她,更是不管她,有种随她自生自灭的放任。
所以薛清澜出入齐王府比杜王妃还要自由些,过不得三四日,便又回了薛府。
薛文进接到消息,找个借口告假回府。
兄妹二人见礼之后,薛文进便道:“为兄想去花园走走,侧妃可愿陪同?”
薛清澜心知兄长有话吩咐,顺从地跟着他出了内院。
薛府花园也有座湖,湖心亭子离岸数丈,遣退了下人,两人所言便无人可闻。
“妹妹,我知道你在齐王府日子不舒坦,但是你千万不可有怨怼之心,侍奉好齐王和王妃,将来的事情说不定如何。”
薛文进缓缓说道。
薛清澜神色惊疑,兄长此话怎讲?
“我瞧着皇上并未因赵家之事迁怒与齐王,不但如此,反而有启用他的意思,日前江南查案,齐王也领了差事,想来皇上是考验他,齐王此人表面看着放荡不羁,不务正业,实际城府颇深,精明能干,江南之事,办得可谓滴水不漏,半点不曾徇私舞弊,皇上甚是满意。”
薛文进记得,以前父亲就说过,皇上常常说:“此子肖我甚矣!”
薛太傅不止一次私下感叹,幸而皇上忌惮赵家势大,捧杀齐王,否则储位还不知落入谁之手。
如今赵家倒台,谁知道皇上心里究竟怎么想呢?
太子仁厚,性情更似其母后,在皇上看来,总归是缺了些杀伐果断的凌厉。
“所以妹妹,我在明辅佐太子,你在暗邀宠于齐王,如此将来不管是哪位登基,咱们薛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永葆富贵。”
薛清澜许久没说话,她只抱怨在齐王府不如意,却始终不敢告诉兄嫂,自己至今还未被齐王宠幸过。
她在齐王府,犹如草芥,谈何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