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清出门后,雪娘再也睡不着,起身先写了张帖子,让长岩派人送到齐王府上。
齐王这两日一直在家养伤,昨日听说赵家被抄,他一忽儿悲伤,一会儿又有点释然,心中百感交集。
一早杜王妃前来探视,见他神色恍惚,似有担忧之色,便安慰道:
“皇上看重贵妃,且恩怨分明,赏罚得当,贵妃和咱们府上不会受牵连,王爷且放宽心怀才好。”
齐王懒得接话,只对王妃展颜笑了笑。
一笑之下,杜王妃心里突突地跳,齐王好样貌,不笑已是天怒人怨的姿色,一笑便好比花开月出,真真是光风霁月,惊才绝艳。
杜王妃当初委委屈屈地嫁进来,这几年给齐王生下一儿一女,早对他情根深种。
她深知齐王看上去放荡不羁,私下里还算洁身自好,西院的薛侧妃,进府已经近三年,齐王一次都未曾宠幸过。
她身为王妃,倒也委婉劝过一次,只说薛侧妃是贵妃指的,若是太过怠慢,恐生怨怼。
这原本是她作为王妃,贤良淑德的本分,若侧妃一直被冷落,传出去,京城各高门贵户不会说齐王不是,只会暗中指责她善妒。
两人那时正在帷帐之中,齐王听了此言,伸手捏了她下巴,俯身下来,亲了一番,才懒洋洋地说:
“王妃既如此贤惠,那不如现在我便去西院,如何?”
说着,起身假装要走,王妃却扯住了他衣袖。
低声道:“王爷若是不喜欢她,也不必勉强自己,妾身只不过是因那薛侧妃哭求几次,白说两句罢了,算是尽了妾身为嫡妻主母的职责……”
齐王嗤笑一声,“论人品,样貌,身段,她哪一点配近我的身?”
杜王妃哑然,好一会儿才说:“王爷天人之姿,我们这些蒲柳之身,自然都是配不上的……”
齐王俯身上来,一边轻车熟路地与她作弄,一边说:
“你不必妄自菲薄,本王既然愿意娶你,与你生儿育女,自然是你有别人所不及的好处……”
杜王妃早魂飞天外,不作应答,只娇喘微微。
此后,两人再也没提过薛侧妃,齐王甚至不许她在自己眼前露面。
他是王爷,这府里的天,他若不想见谁,那自然是见不着的。
薛清澜这三年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又无处诉说。
此时,杜王妃与齐王闲坐慢聊,外面下人通传:“薛侧妃听说王爷受伤,特意熬制了补药,前来探视。”
齐王皱皱眉,对杜王妃说:“你去替我打发了吧。”
杜王妃无奈,只好起身走到院门口,对薛清澜温和一笑。
薛清澜行了礼,她才道:“王爷刚喝了药,睡着了,辛苦妹妹熬药,且交给下人们,等王爷醒了,再热一热,给他喝吧。”
又伸出手去,薛清澜连忙恭顺地弯腰,伸出双手扶住王妃。
杜王妃轻移莲步,领着她出了王爷的书院,边走边说:“我前日得了一本新棋谱,正好,妹妹与我一起,对弈几盘去。”
薛清澜无奈,只好跟着杜王妃去了。
她如今不指望齐王见自己,只不过听说赵家被抄,心绪不宁,想来王爷或王妃这儿打探些消息。
这三年,薛清澜无数次回想当年,深深懊悔,不该起了攀附之心,入齐王府为侧妃。
如今薛家千夫所指,她自己也在王府成了笑柄。
唯一的指望便是贵妃。
当初贵妃出面,将她赐婚于齐王,如今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像齐王那般,拒她于千里之外。
每隔十数日,薛清澜便进宫去侍奉贵妃。只盼着将来齐王若登基,有贵妃的庇护,自己在皇宫里也能有一宫主位。
哪知道突如其来地,赵家被洛子清带人抄了!
薛清澜六神无主,看来齐王没有指望了!
倒是洛子清,刚刚平定匈奴,又替皇上扳倒赵家。
日后必定是扶摇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品将军,内阁首辅,一等国公,世袭罔替。
薛清澜把能想到的富贵封赏,都替洛子清想到了。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成了洛子清明媒正娶的夫人,所有荣华富贵,都与他共享,她便悔不当初!
难不成,自己就这般老死在齐王后院?这种日子,简直比去庙里做姑子还要凄凉!
薛清澜万般不甘心啊!
杜王妃刚把薛清澜带走,门房便把罗大夫的帖子送进了内院,齐王一见,喜出望外,忙命人套马车,去学府街接罗大夫。
“她家那马车忒小,用本王的马车,里面备上碳炉,热茶点心,快去。”
小厮刚出门,齐王又喊:“回来,马车里再摆上被褥靠枕,罗大夫受了伤,让她躺着来,进门了别让她走路,用软桥抬过来。”
小厮从未见过齐王如此看重一个女人,忍不住抓脑袋。
外面一会儿传罗大夫是王爷的外室,一会儿王爷又要给她做媒……
几个月,又说洛将军住到罗大夫宅子里去了……这王爷还对罗大夫这么殷勤,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唉,贵人的事情搞不懂,小厮不敢耽误,连走带跑地,去前院安排马车。
雪娘一进王府大门,就被两个婆子请上了软轿。
她哭笑不得想拒绝,两个婆子立马跪下来,恳求道:“求罗大夫体恤奴婢,若轻慢了,恐王爷责罚。”
雪娘只好上了软轿,像个宫妃似的,被抬进了齐王的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