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子这话一出,周围瞧热闹的小媳妇儿都变了脸色,那些个家里还有姑娘的人家也都着急了,嚷嚷着周福辉将话说清楚。
周福辉也急了,他这小女儿最像过世的妻子,所以他也最宠爱她。
以前都好好的,就算喜欢吴东,但周福辉让他已经嫁去镇上的妹子周福佳同她说了嫁到镇上的好处后,周灵就乖乖听话了。
再不提喜欢不喜欢的事,安安心心在家等着她姑姑为她安排亲事。
可现下为了那猎户连命都不要,他虽然心里有气却也不能真看着女儿去死,否则以后他怎么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妻子?
原本以为那猎户没田地没房子,他又是给地又是给房,定然能说动他。却不想他的这个小媳妇儿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偏偏村里的人,不向着他们反倒向着外人。
“二叔,究竟怎么回事?你赶快把话说清楚吧,不然这误会大了可不好收拾。”周家大房媳妇儿孙雪梅是真着急。
他这二叔虽然平时看不上村里的人,脾气也不好,可也不是这种胡来的人。如今却坚持要将平日里捧在手心的周灵嫁给已经娶了妻的猎户,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她就担心的不行。她女儿如今也已经十一了,再过两年也是该说亲的年纪,要是周灵真和那猎户有了什么,他们周家的女儿可就要被人轻看了呀。
到时候她女儿还怎么说亲?
但现在事情已然闹大,孙雪梅气得在心里埋怨周福辉糊涂,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这种事竟然闹到大庭广众之下,还拉着人媳妇儿不让走,这下他们周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孙雪梅能想到这一点,旁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会儿都嚷嚷着要周福辉把话说清楚。
周福辉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有多莽撞,他能说什么?况且他也没有同周灵问清楚,为什么忽然就非那猎户不嫁,不嫁就要去死。
现在想来,怕是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时周玉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眼泪:“你们别逼我爹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是我妹妹昨天去山上,看见......看见那猎户没有穿衣服。”
傅小雨从周玉跑出来就在想这个姑娘好眼熟,等周玉将这句话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昨天跑他们门口张望的两个小姑娘之一吗?
周玉没敢看傅小雨的眼睛,闪躲着看向众人,底气不足地说:“昨天听说山上有个仙女一样的人,我妹妹好奇就偷偷上山去看,结果刚好看见没有穿衣服的猎户。”
周玉完全没有提及同行之人还有她,此时一边哭一边说:“我妹妹如今清誉已经毁了,她只能嫁给那猎户了。”
众人这才了然,为什么周福辉会在半道上拦人。
周灵好歹是未出阁的姑娘,看见了赤裸的男人,这......虽然农家人讲究没有那么多,可姑娘家的清誉在哪儿都是最要紧的。
“哈哈哈哈,有趣,可真有趣。”一直没露面的张寡妇忽然出现在人群里,拍着手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是尖利,一开嗓,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你女儿把人家看了,就非要人家娶她?这是什么道理?”张寡妇不受村里女人的待见,说话一向没个节制,但傅小雨此时却对觉得她说的话很是好听。
“要是有小姑娘喜欢某个男子,跑别人家里去看了别人赤膊就要别人娶他,这天底下还需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
周福辉家里条件好,可这个人太过死板,老婆死了就老老实实守着两个女儿非要等着她们嫁人才考虑另娶妻。
他长得算不得多好看,可在青陵村比起来,那也算得上是不错的。
当然这是在慕宸一家没有搬来的时候。
那时候张寡妇也试着勾搭过周福辉,可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她,连正眼都没瞧过她。这“仇”张寡妇可一直记着呢,这会儿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数落数落周福辉。
你瞧不起我又怎么样,你们家如今不也干出了叫人瞧不上的事儿?
傅小雨觉得张寡妇话糙理不糙,附和着点头:“是啊,我男人在家里赤膊,碍着谁了?就因为你女儿跑到我家里来看到了,就要他休妻另娶?真当我大渝朝没有王法了?”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这还没开始正式理论呢,傅小雨已经有一种说不清理不明的无力感,和这样一群人讲道理,只会把道理给气死。
她干脆搬出官府来:“若是你要如此逼迫于我,那我就去县衙击鼓鸣冤,我倒要看看,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你女儿跑到我家看了我男人,就得要他休了我娶她,究竟说不说的过去。”
这个村子穷,村里的人几代人都是农家人,没和官府打过交道,却也知道官府不好打交道,这会儿听见傅小雨说要去告官,都吓着了。
他们村如果因为这种事闹上县衙,不说会不会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以后村子里的孩子还怎么说亲?
“我爹不是这个意思。”周玉赶紧上前拉住傅小雨的手,“这位姐姐,我爹他只是爱子心切,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就是太过担心我妹妹。”
傅小雨微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但凡水灵一点儿还真就叫人不忍心了。
可惜,昨天她是看见她们姐妹二人一同来的,这会儿她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只把自己的妹妹推出来,这心思,可不像是农家出生的孩子。
“那你们到底要干嘛?”日头已经升高,即便路边有树荫遮档,可这暑热是从地里冒起来的,树荫也挡不住。
况且家里的鸡和兔子还没有喂,后院的菜也还没浇水,她家小奶团子不知道醒了没,还有昨天买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归整好,她可不放心慕宸收拾。
傅小雨忽然觉得有某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缭绕,不过是来了一趟村子里,她竟然已经如此放心不下“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