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法本长老慢慢踱步,带着法聪和尚,来到西厢。他心中想着张生的事情,不禁有些感慨。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这张生参加科举成名了,如今更是做了河中府尹。这门亲事若是真的成了,也算是一段佳话啊。”
法本长老和法聪和尚走进夫人房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法本长老心中一紧,但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他向夫人行了一礼,寒暄了两句,说道:“夫人,老僧今日前来是想向您道贺的。那张生如今已高中,还做了河中府尹,可喜可贺。”
法聪和尚也忙不迭地和师父一样,向崔相国夫人道喜。
未料崔相国夫人听到两个僧人的话,脸色却微微一变。她心中有些慌乱,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她微微一笑,说道:“长老过誉了,只是他命里有时终须有。”
法本长老点点头,他心中明白夫人的意思。他看着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又道:“夫人,今天你应该相信老僧说的是真的,张生绝对不是那种没有德行的秀才。他怎么敢忘了夫人呢?”
“况且还有杜将军可以做证,怎么能反悔这门亲事呢?”法聪和尚也在一旁说道。
崔莺莺见阿娘不语,说道:“张生,这件事必须等杜将军来了才行。”
见张生点头,崔莺莺又道:“杜将军他曾嘲笑孙庞是愚蠢的,评论贾马不是英雄;他正担任着征西元帅府的职位,兼任陕右河中路。这就是我们以前的护身符,今天也有用场了。到时候一定要帮先生一把,一定要把那贼子杀了。他不认亲疏,骗娶良家妇女;你也不用辨别贤愚,无毒不丈夫!”
说完,眼光中透出森森的寒意。
红娘和琴童在一旁见了,心中不觉一凛,偷偷互望一眼,脸上均现出一丝担忧。
而张珙却频频点头,说道:“嗯!小娘子所说正合我意!若要动手,且让我来!”
红娘和琴童相顾失色,不由一个轻抚胳膊上被崔莺莺掐拧的乌青,一个揉揉脑袋上被敲的鼓包,都想道,这两人,心狠手辣,倒是般配的很。
法本长老在一旁,连忙双手合十,连呼法号:“阿弥陀佛!”心中想道:“这普救寺佛门清净之处,怎可如此妄说杀生,真是罪过!”
法聪和尚也跟着师父高呼佛号,眼珠却滴溜溜乱转,看看张珙,又望望崔莺莺。
而崔相国夫人却不由对张珙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紧皱。随即说道:“红娘,带小娘子去卧室。”
崔莺莺和红娘赶紧乖乖地离开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人身着盔甲,腰佩长剑,昂首阔步地走进西厢。他重重地咳嗽一声,打破了厢房内的沉寂。他神色庄重,心中却波涛汹涌:“我第一来庆贺兄弟得中状元,第二来就给兄弟你成就了这亲事。”
法本长老停下念佛,抬眼一看,惊喜道:“这不是征西大元帅白马将军杜确杜将军吗?来得正好!”
崔相国夫人见是杜确到了,心中喜忧参半,隐隐觉得不妙,但又一想:“如果莺莺真的只能嫁给张珙,那有这征西大元帅相助,朝堂上势力大增,亦非坏事。”赶紧请坐。
琴童却暗暗往后退了半步,不知怎的,对这杜确有些说不出的忌惮。
张珙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上前一步,紧紧握着杜确的手,哽咽道:“我托兄长的虎威,得中一举。今日回来本想与莺莺成亲,不想却有夫人的侄儿郑恒在夫人面前诽谤我,说我在卫尚书家做了女婿。夫人愤怒之下欲悔亲,依旧要将莺莺许给郑恒,这道理何在?”
杜确听后皱眉深思,半晌说道:“这件事夫人恐怕是错了。君瑞也是礼部尚书之子,况且又得了一举,中了新科状元。夫人过去不招白衣秀士,今日反而欲退亲,莫非理上不顺?”
崔相国夫人叹了口气,道:“当初夫君在时,曾答应将莺莺许配给君瑞。不想夫君去世后,遇到这一难,亏得张生请将军来杀退贼众。老身不忘前言,欲招他为婿;不想我侄儿郑恒告诉我,这张珙在卫尚书家做了女婿,因此我气恼张珙,只能依旧将莺莺许给郑恒。”
杜确听后冷笑一声:“郑恒这小子心术不正,就知道诽谤君瑞。老夫人怎能轻信他的话?”
崔相国夫人道:“郑恒是我的亲侄儿,他可是叫我小姑姑的!我怎么能不相信他?”
这时,郑恒一脸喜气地走进了西厢。他换上一身鲜亮的新衣,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得意洋洋。他心想:“我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就来等着做女婿。今天是个好日子,牵着羊担着酒过门走一趟。”
郑恒刚叫了声“小姑姑”,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崔相国夫人便应了一声:“郑恒我的侄儿,你终于来了!”看到郑恒,夫人的脸色立刻和蔼了许多。
琴童在一旁微微点头,心想:“哦,原来这就是郑恒!”
张珙见此人就是郑恒,立即说道:“郑恒,你来干什么?”
郑恒看到张珙的官服,心中一动,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慌乱地看着郑恒,心中叫苦不迭:“倒霉啊!”
赶紧堆起笑脸,说道:“啊,这个嘛,哈哈,我听说状元回来了,特来庆贺。”
杜确上前一步,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接着勃然大怒:“你这厮为什么要欺骗良家女子?干不仁之事?在我面前有什么话说?我要奏闻朝廷,诛杀你这个贼子!”
郑恒见已撕破脸,干脆也不装了,不屑地说道:“什么良家?莺莺与我早有婚约,我们可是早有了夫妻之实。你这个状元郎,反正你们也没成婚圆房过,现在又有官做,还怕没豪门望族的小娘子嫁你么?”
别人不知,只道张珙与崔莺莺只是订婚而已,只有崔相国夫人脸色大变,这郑恒口无遮拦,如此一来,崔家上下颜面何在!
张珙听后惊疑不定,心中想到:“当时我确实在莺莺身下洁白的手帕上看到有斑斑桃花血渍,想我身经百战,这桃花见的多了,断不会有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郑恒说的是故意扰乱我么?”
琴童眉头一皱,想起红娘曾与自己隐隐约约的说过,想来倒是不假了。
法本长老不由又念起佛号来,今日这普救寺中,邪淫妄语算是破了又破。
法聪和尚暗暗摇头,这一堆破烂事,是要毁了普救寺的清誉啊。
杜确火冒三尺,哪容得自己结拜兄弟被郑恒如此羞辱,暴喝道:“你胡说!你给我老实说!卫尚书家到底有没有招君瑞做女婿?”
郑恒被杜确的气势吓住,转头向小姑姑求救。
谁知崔相国夫人的脸色气得铁青,也怒视着他沉声道:“快说,是真是假!”
郑恒一时气结,嗫嚅道:“这,这,这个嘛,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也许是真的吧!”
琴童站出来大声道:“我一直在京师长安,怎么没听说过?”
杜确回头望了望他,冷冷说道:“是吗?”
琴童被他一瞪,倒有些心虚,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是,是啊!”
杜确上下看了看琴童,“哼”了一声,又回过头去,厉声对着郑恒咆哮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郑恒吓得瑟瑟发抖,瘫软在地,小声说道:“没,没有,没有!是我胡说的!假的,是假的!”
杜确狠狠地瞪了郑恒一眼,说道:“你承认你说的都是胡说了!你这混蛋如果还不快滚,我便派人拿下你!”
“不,不,不!不必拿,小人就把这亲事了,莺莺就给张生吧!”郑恒吓得赶紧说道。
杜确转身对崔相国夫人说道:“夫人,这小子刚才说的都是胡说,他自己也认了,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崔相国夫人明白杜确是好意,但是心中这根刺,却隐隐作痛。
杜确又拍着张珙的肩膀说道:“君瑞,没事,别去多想,这小子全是胡说八道。”
“我没有全吹牛!张珙的事我不知道,莺莺的事是真的!”谁知郑恒忽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恼怒之色。
众人听了,都不由怒气冲冲地望向他,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郑恒见小姑姑也不出声,知道今天算是完了,心中郁闷,恼火道:“我和莺莺确有肌肤之亲,不信你们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