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白色宝照中花锦青衣衫,一条苍麒麟色祥云纹角带系在腰间,一头如云的头发被玉冠簪起,有双炯炯有神的凤眼,当真是风逸俊朗。
只见他负手行走,撩起裙袍,淡然不惊的走进店内,朝着正在指挥的胡柏羽屁股后面就是一脚,胡柏羽踉跄几步向前俯冲而去。
待其站稳脚跟转过身刚要破口大骂,却猛然夹住了嘴,脸色铁青,似有些慌张,竟殷勤的微微弯腰问好道:“顾公子。”
这位被称作顾公子的少年,瞧着和景熙一边大,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熟感,不是样貌上的,而是内在和眉宇间展现的。
就像是一切荣登高峰,看尽芸芸众生的洒脱和大彻大悟糅杂在一起而独有的气质。
此时这位顾公子提着一壶桂花酒背着手,连搭理他都没搭理,反而径直走向被小厮围住的景熙,小厮见他走来,纷纷惊恐的退到一边垂下头。
景熙觉得惊奇,这人谁啊,竟能让这里最大官的儿子低头,难不成也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
见他穿着倒是略显朴素,除了玉冠上的簪子看着值几个钱,再看一眼还是身无长物啊。
不等景熙多加猜测,这位顾公子倒是先行作揖道:“拜见景公子,在下临安府顾承霄。”
景熙笑着摸着玉扳指道:“好名字。”
“敢问景公子,好在哪里?”
在一层层的锦美苏绣绸缎包围下,景熙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这位突然驾到解围的神秘人勾起嘴角道:“承天之佑,万古凌霄,可谓好。”
顾承霄拍着手笑个不停,晃悠了一下手中酒邀请道:“可否请景公子到太湖边上喝一杯?”
“我们认识?”
“我认识您,您不一定认识我,”说着,他又提了提桂花酒,“可是刚从地窖里挖出来的有些年头了,确定不来一杯?”
景熙饶了饶头喊道:“帘儿,衣服选好了吗?”
“哎呀~帘儿都挑花眼了,公子,你瞧这件好不好?”
帘儿提裙跑了过来,满是期待的看着景熙,只见他拿着折扇敲着下巴,青青衣袖如水中荷叶,薄薄的纱衣更是徒增娇嫩。
“嗯~这才像天下第一丫鬟的样子嘛~”
“哼~公子硬拉着我来,帘儿还是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眉姐姐送我的我都没舍得穿过。”
帘儿说着说着,瞧着景熙身边站着一个手提酒坛的人正神情怪异的打量着她,她双手叉腰道:“这位公子好生无礼,盯着姑娘家家这样看,做什么,羞羞羞。”
帘儿冲着顾承霄做着鬼脸,直到景熙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她才作罢,顾承霄也是有些尴尬窘迫的挠了挠脸。
“走吧,这有臭虫,空气里都乌烟瘴气的,看你蛮顺眼的,去太湖湖畔挑个地,陪你喝上几盅。”
顾承霄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开路,景熙搂着帘儿的小蛮腰往外走着,经过胡柏羽身边的时候,景熙停住对他笑道:“如果想找我事,那你最好快点,小爷我后天就要走了,没空陪你玩,抓紧点哈。”
胡柏羽咬牙切齿的直瞪眼,顾承霄笑道:“景公子,要不要让他给您磕一个?”
景熙脸一楞问道:“还能这么玩,那得让他多磕几个。”
顾承霄面朝向胡柏羽也不说话,胡柏羽眉头紧锁鬓角的冷汗直冒,身子正在微微弯曲,就在他要跪下的时候,景熙突然切了一声道:“没意思,软柿子捏着不好玩,好好享受你余生最后的好时光,下次见到我,你会心甘情愿的跪在我面前。”
说着便和顾承霄走出了店外,一路朝着太湖走去。
胡柏羽擦掉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躲在门后边的翠翠,咬牙切齿道:“她赏你们了!”
几名小厮闻言面露色相,摩拳擦掌的谢赏,拖着花枝乱颤梨花带雨的翠翠姑娘就进了人烟稀少的胡同里。
王掌柜的长舒一口气,端起刚上的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嘴里嘟囔道:“我的妈呀,今个是怎么了,这一个比一个有来头,临安府顾家都蹦出来了,唉~看来江南要不太平喽。”
太湖湖畔一座临水亭榭中,满是枫藤缠绕,垂落的细枝就像是天然的珠帘,自成一番风味。
李东阳坐在栏杆上,远眺湖水,似是在运气打坐,帘儿挨着景熙坐在石凳上听着湖水拍打岸边的浪声,丝毫不在意这位突然出现的顾公子。
景熙看着正在四下咂摸的顾承霄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他确定周围人不多的时候,他突然撸起袖子没来由的骂道:“装相真他娘的累,来来,这桂花酒,我藏了七八年了,一直没舍得好,你可得尝尝。”
说着打开酒塞,站起身来,一只脚踩着石凳就给景熙倒酒,流到手指上的酒水,他毫不顾忌的用嘴一嘬。
景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当即愣在原地,一双木讷的眼睛眨个不停,帘儿在一旁嘟囔道:“公子,这人不会是疯子吧,怎么突然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咳咳,我觉得也是,估摸着是喝假酒喝多了。”
顾承霄居然又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叶鸡,拆掉麻绳,哐叽往桌子上一扔,徒手就撕了起来,索性这次没有嘬手。
“二公子,你快喝啊,这桂花酒配上荷叶鸡,乃是绝配!”
景熙一伸手满头黑线道:“我害怕有毒,嗯?等一下,你刚才叫我什么?”
顾承霄一条腿放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丝巾擦着手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景熙说道:“二公子,你啊,就别装了,当日你生擒敌国皇子归京的时候,我有幸在京城。”
景熙越发看不懂这可好似有双重人格的人了,瞧刚才胡柏羽的反应,这人应该地位不低啊,怎么有点神经?
似是看出来景熙的疑惑,顾承霄吃着鸡腿笑道:“二公子,你用不着多想,我这人啊干什么事情都是随心而为,没有什么目的性的,要说有目的,那就是我仰慕二公子已久了,早就想结识你了,快吃鸡,要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帘儿姑娘,你也快尝尝。”
景熙一脸嫌弃的伸出道:“得得得,越说我越糊涂了,你说你没有目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天正巧路过那家苏绣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