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反击对象不是对卢佩珊和陈继祖,而是针对卢氏的股价。
这也在卢佩珊预料中,毕竟商人不是帮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雇杀手肉体清除对方,一般都是在商场上做文章。其中又以股市为最理想的战场。
昨晚在寿宴上,卢佩珊做那么绝,既是给老爹表态,也是为了保卢氏股价。
毕竟犯错的是自己,不是老爹。犯错的人净身出户,卢家的责任就小很多。
她也清楚,市场不会因为这样做就真的毫无波动,不过多少能有点用处。但是没想到自家股票依旧会跌这么多、这么快。
这个时代的港岛,股票交易所共有四家,又称为“四会”。分别为港岛交易所、远东交易所、金银证券交易所以及九龙证券交易所。
卢家就是在皇后大道中华人行的远东交易所上市。
为了及时掌握股市动向,卢佩珊一早就打发黛西在远东会盯着股价。只不过上午在陆羽,得不到及时反馈。
直到卓越律师行,才得到消息。
情况很不乐观。
卢佩珊回港的时候,自家公司股价是三块一。她和朱家俊联姻,以及合作开发大围工业园这一系列消息放出来之后,股价已经飙升到四块。
结果今天开盘之后,卢氏股票一路下跌,到中午收盘的时候,已经跌到三块二。
市场上已经传开,卢佩珊昨晚在老爹寿宴上公开承认和钻石山英雄陈继祖有私情,从此自绝于上流社会。陈继祖打伤朱家俊,卢济民纵女行凶,全程不干涉。
朱家有头有面,肯定不会受这个气。大围工业园项目肯定不会再和卢家合作,后续还会有其他报复。甚至有传言,点金手陈佳宁决定帮朱家对付卢家,且五邑工商总会也准备出手,让卢济民给个交待。
卢家需要支付大围工业园项目违约的巨额赔偿金,还要赔偿给朱家一大笔钱作为补偿。
之前因为和朱氏合作带来的利好,现在全变成了利空。还有人在担心卢家会因此破产。
远东会几十家股票行上百个股票经纪,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一定数量的卢氏股票。
如果所有人都按住不放,谣言不攻自破。
可是就像早就准备好一样,这个消息一传开,就有人向外放股票。
先是几个小经纪人,随后是越来越多的经纪人跟上,又有几家规模中等的股票行入场。
包括两家和卢氏关系不错的大股票行,也把手中持有的卢氏股票尽数抛出。
机构入场,自然会引发雪崩效应。散户肯定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卢氏不仅是背信弃义问题,更有可能面临破产危机,必须在股票变成废纸之前卖掉。
这种恐慌心理,就导致股价直线下跌,甚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按照卢佩珊推算,今晚收盘的时候,股价恐怕会跌到两块八左右。
她自己就是做这方面的行家,自然看得出来,这种套路绝不是正常的市场行为,而是有庄家背后操作。按照计划一步步打,让卢家疲于奔命。
能拿出大笔资金调度,又能在股市搞出这些事的人是谁,不用说也知道。
卢佩珊之前对朱家多少还有一点歉疚,从自家股价下跌那一刻,有限的负罪感烟消云散,只剩滔天恨意。
股市作为港岛商人的融资渠道,起一个放大器作用。一个人的财富通过股市,可以增值十倍、二十倍。但是反过来也一样。
现在这么玩,摆明是要搞死卢家。
卢家要么拿出大量的现金托市,要么就要承受股价崩盘带来的恶果。
毕竟时下港岛股票上市估值的时候,都会把财产放大若干倍。即公司值一个亿,放到市面上的股票就要按五亿或者十亿来算。
股价越高,吸纳的资金就越多。
同时作为公司所有人,卢济民手里的股票也会按照市价抵押给银行换取资金周转。
股票涨的时候自然怎么都好说,如果股价跌破抵押价格,银行就会上门。要求卢家拿钱出来,补齐抵押额和贷款之间的差价。要么补钱、要么补股票,再严重点就要抽回贷款。
很多富翁被股市搞到破产,或者一夜之间公司易主,其实也都是这个原因。
其家产本身就是通过股市放大若干倍,拿股市和银行的钱维持,股价一崩立刻完蛋。再大的公司都怕银行抽贷,真到雨天收伞那一步,大富翁一样扛不住。
一两天的股价变化还不至于如此,就怕是后续情况恶化。
现在还只是股票行以及散户在抛,如果局面继续崩坏下去,那些豪门大鳄就可能入场。
毕竟商场上的交情靠不住,卢家不算顶级也是一线豪门。正常情况下,没人和卢家打。
可如果这头大兽因意外而重伤,那些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说不定就会趁人之危,突然出手干掉这头大兽,自己饱餐一顿。
如果这场危机解决不好,卢氏的确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卢佩珊之前在东福手可以说心里话。
“在半岛酒店举行订婚仪式的时候,老爸对我说再贵的奢侈品也买得起,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我不确定朱家俊是不是疯子,但朱炳一定是!我们两家的股价是连在一起的,卢氏的股票跌,他的股票也没好处。他这样搞法等于是同归于尽!我没想到他为了出一口气,居然会做这么绝。”
陈继祖微笑着安慰:“老伯肯定也能预见到股票会跌。他不在公司坐镇,反倒是约你喝茶,就证明有把握应付。你们潮州商帮那么厉害,不会连这点事都招架不住。就算老伯应付不了也无所谓,还有我在。你这个老公虽然没什么本事,至少懂得坑蒙拐骗。东福户口里有我从宝岛骗来的几个亿,你这个总裁可以随便调度。用多少钱扫货或者送给老伯去周转都没问题。有我在,不会有事。”
卢佩珊看向陈继祖:“老爸一直说你是贪我的钱,现在变成你拿钱给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我从没考虑过他的感受,我在乎的是你不是他。不过我觉得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股价,而是找到那个操作的人。”
“我们都知道是谁在搞事,还用找?”
“朱家人又不会自己动手,说难听话,我也不认为朱炳有这种本事。能在股市上把卢家搞这么难看,这个人一定不简单。格瑞丝和远东会的严明严老板很熟。我已经请她帮忙,搞清楚今天到底是哪些人出卢氏的货,又是谁在背后授意。就像我们打功夫一样,对方拿刀砍我,我当然要招架。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盯着人打,不能盯着刀打,那样就太被动了。”
卢佩珊皱起眉头:“这个工作应该不是法律顾问负责吧?总麻烦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这就是你要学着改变的地方。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交往的方法有很多种。像是那些富豪,就比较喜欢利益交换。你帮我多少,我帮你多少。讲来讲去都是讲钱。为了钱可以合作,为了钱也可以反目。像我们这种穷人,就喜欢讲感情。因为我们没钱,只能讲情义。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相麻烦的次数越多,关系就越好。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我和格瑞丝不可能不合作。如果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或者你自己和她谈,我回九龙塘等你。”
卢佩珊的心动了一下,但是马上放弃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