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一进屋，刘婷正在往桌子上端饭菜。
一见刘杰拎着大礼包回来，刘婷一把抢下来就掏出一盒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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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剩下的菜明天再炒，先煮一袋汤圆，我都馋了。”
刘杰咦了一声：“真怪了啊，你哥就是做汤圆的，你馋了不说？哥给你拿就完了呗，再说你不会自己去大棚跟你嫂子要？”
刘婷嘿嘿一笑：“那不是不好意思吗？妈说你们挣钱挺辛苦的，何况这买卖又不是你一个人，拿东西多不讲究啊？”
刘杰切了一声，坐到了桌子边上。
“爸妈，我刚从我姥家回来，给我姥家也送了一份，您就不用惦记了，我老姨家我也去了。”
潘婷嗯了一声：“你刚走你老姨就来电话了，说你是跟徐帆一块儿去的，她还以为你俩有啥事儿呢。
妈跟你说，我虽然不喜欢孙静，可你俩现在还没离婚，你可别在外头整出啥绯闻，咱家可是书香门第，丢不起那人。”
刘杰啼笑皆非：“妈你咋也跟我老姨一样？我跟徐帆真没事儿，就是因为食品厂的事儿才一块儿去的老姨家，再说我跟小静过得好好的，我咋可能在外面胡搞？”
这功夫刘婷已经端着一盘汤圆出来了。
“行了快吃汤圆，别我哥一回来就给他上课，我哥最近表现不错，学习进步挺大的，张老师都表扬他了。”
潘洋这才笑着坐下，舀起一个汤圆咬上一口。
“嗯，还真有江南水磨汤圆的味道，妈都二十年多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潘洋虽然是北方人，却是建国初期金陵医大的毕业生，自然是熟悉江南小吃的味道。
潘洋对汤圆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意见，刘杰连忙找来纸笔一一记了下来。
吃完饭刘源招呼刘杰到了阳台上，爷俩点上根烟。
“市委的崔湛秘书长给我打了电话，说王建民年后过来找过他，说了一些前进公社的问题，说公社的刘书记把公社的大集都给停了，就怕社员因私废公，耽误春耕生产，崔秘书长打来电话的意思我很清楚，他就是想知道我跟王建民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杰试探着问道：“爸，那你咋表态的？”
刘源笑了笑：“我只能说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土政策，中央都没法搞一刀切，何况市里跟前进公社中间还隔着个吉川县委。”
刘杰愣住了：“爸你咋能这么说？王建民搞农改利国利民，政府不该支持吗？刘焕云这么做才是左倾呢，xx全会精神广播里天天播，他这是公然违背xx全会精神啊。”
刘源看着刘杰摇摇头：“孩子你还是嫩啊，你凭啥说刘焕云关了大集就是违背xx全会精神？是你了解农民还是他了解农民？
吉川是整个吉省的产粮大县，而且还处在黄金玉米带上，省里每年下达给吉春的玉米指标，一大部分都靠吉川县完成。
王建民的想法固然对，可如果因为旱改水影响了玉米产量，刘焕云如何跟县委交代？
我看过王建民的农改方案，出发点绝对没问题，可这也得得到县委认可，甚至得层层申报到省里，哪有那么容易啊？
另外县一级政府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刘焕云是下派干部，而王建民是基层提拔上来的，有些矛盾很难调和，你懂吗？”
刘杰懵了，父亲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王建民在拿着鸡蛋碰石头。
可明明王建民所做的一切，是真心在为社员谋福利啊？
见儿子情绪很低落，刘源拍拍他的肩膀。
“儿子，你离开学校就下乡了，见到的只是巴掌大的一块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社会，我和你妈当年又何尝不是满腔热血？可结果呢？
爸爸不希望你像我这么消沉，可也绝不希望你像爸爸当初那么激进，理想和现实很难融为一体，这就是生活。”
刘源说完掐灭了烟头进屋了，可刘杰却呆立在了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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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跟刘焕云并不熟，但无论是孔有德和李保田，还有上次的下乡送温暖行动，背后都有刘焕云的影子，而且在他看来全都是阴影。
总之刘焕云在他心里就不是啥正人君子。
可为啥父亲对刘的评价却与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难道官场上真就没有啥对错可言？有的只是目的和结果？
“儿子别听你爸瞎说，进屋吃水果。”
潘洋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刘杰的胡思乱想。
潘洋将一个苹果递给了刘杰。
“你爸跟你说这些，是怕你高考失利真留在乡镇，乡镇的关系复杂，你这种性格很容易吃亏。
不过妈可不想你在乡镇工作，别说你当啥教导主任，就是把你调公社去妈也不愿意。
你对前进公社，对奋斗二队有感情可以啊？帮他们卖大米，卖泡菜干菜黏玉米妈不都支持吗？可为啥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要的结果是你返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不希望我孙子一出生就是农村户口。”
刘杰苦笑着点点头，根本不知道咋回答。
他现在只能刹下心复习，根本不敢想像落榜后会咋样，至于返校后面临啥局面，他已经不在意了。
就像张建波说的那样，李保田能把自己咋的？大不了代课老师不干了，你李保田还能把我整成副农民吗？
以前窝囊是因为爹妈下放，自己还穷的叮当响，只能在老孙家忍气吞声，
可现在爹妈平反自己也有钱了，谁他妈还敢小瞧自己？
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刘杰已经打定了主意。
啥教导主任啥民办教师，都他妈是浮云。
自己就要考上江北大学，扬着头去公社迁户口，然后把孙静堂堂正正弄回市里吃红粮本。
到时候王秀芬孙丽荣，就蹲在二队啃窝窝头吧，谁让你们把孙静当后娘养的？这都是报应。
边吃苹果，刘杰边脑补着王秀芬母女的悲惨画面，边想边嘿嘿笑。
潘洋赶紧摸了一下刘杰的脑门，然后瞪了刘源一眼。
“都怪你胡说八道的，你看你把儿子逼的，都快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