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几乎打穿了我的整个胸膛。
他说什么?
这件事——跟他有关系?难道真的是他——
就在我呼吸都无法继续的时候,头顶那个低哑的声音又一次慢慢的响起,他平静的说道:“今天这件事,死者是我曾经的皇妹,被怀疑的,是我现在的妻子。”
“……”
“你说,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
听到他的这个回答,我突然像是别人从几百丈的悬崖上抛下,却软软的落在了一处云团中,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紧绷感之后,又是突如其来的虚脱,让我一瞬间冷汗如潮水般涌出,几乎只是一下子,便将全身都湿透了。
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真的吗?”
“……”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你没有骗我。”
“……”
他沉默的看了我许久,然后说道:“没有。”
我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的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过了很久,我轻轻的说道:“别骗我。”
“……嗯。”
“不要骗我。”
“不会的。”
我咬紧了牙关,慢慢的伸手向他的胸前,抓紧了他的衣襟,在心里道:千万,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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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晚我就坐在床边的卧榻上,裴元修陪着我一起,睡梦中的妙言显得很不安,尽管我们一直在给她扇扇子,但还是能看到她的汗水不停的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枕头和身下的床褥都被濡|湿了。
虽然她一句话也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烧得慌,等到早上晨光微露,她的唇角已经起了一嘴的燎泡。
我心疼得只掉眼泪,裴元修看了很久,也只能轻轻的抚着我的肩膀,柔声劝道:“你先不要急。”
“……”
“等药老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
我沉默着,终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侍女们送来了热水和毛巾,其中一个用毛巾濡|湿了温水然后拧得润润的,正要给妙言擦脸,我说道:“我来。”
那侍女抬头看着我,愣了一下:“夫人?”
“我说了,我来。”
“……”
那侍女回头看了裴元修一眼,他也只是点了点头,那侍女便将毛巾递给了我,我自己动手帮妙言洗漱干净。等到梳洗完毕之后,早饭也摆了一桌,裴元修坐下来,在旁边服侍的侍女立刻盛了粥给我们,当她盛了一碗粥放到妙言的面前时,我伸手接过了粥碗,然后说道:“你们下去吧。今后这里面不用你们服侍了。”
这一回,在屋子里收拾的几个侍女全都愣住了,回头看着我。
那个站在我面前,还准备给我们布菜的侍女下意识的道:“夫人,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望夫人——”
“不是你们做得不好,”我淡淡的说到,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粥来自己尝了尝,又吹凉了一些才喂到妙言的嘴里:“但妙言的事,我要自己来。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要再进内院的大门了。”
那几个侍女一下子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然后看向裴元修。
这时裴元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的一挥手:“听夫人的吩咐。”
“……是。”
她们有些委委屈屈的,只能退下了。
等到她们都走了,看见我专心致志的给妙言喂粥喝,裴元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怎么——”
“重新买几个丫头回来。”
我又给妙言喂了一勺粥,拿起丝帕来小心的给她擦拭了一下下巴,然后淡淡的说道:“我这里面用人跟外面分开,小厨房也单开。买来的丫头,我要自己先过目,这件事,不用经任何人的手”
裴元修没说话,只是眉心的褶皱渐渐的深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他说道:“青婴。”
“元修。”
这一次,我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着他:“其实这是早就应该要做的,既然我是你的夫人,既然这个内院是归我住的地方。你在外面的事,我管不了,但这小小的一方地,我应该可以做主吧?”
“……”
“这件事我一直拖到今天,不是因为我被敷衍过去了,而是因为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很不容易,我并不想毁了你,和你的一切。你跟她们这几年一直朝夕相对,不论其他,人——总是会有感情的。”
“……”
“但,到此为止了。”
“……”
“我不想无理取闹的跟你说,有她们没我,有我没她们,但分开,是迟早的事。”
“……”
“只是,看你跟谁分开。”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的看着我,过了很久之后,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说道:“我不能给你安全感,是吗?”
“……”
“在我的身边,你并不觉得安全,也不再安心了,对吗?”
“……”
他慢慢的伸手向我的脸,带着粗糙质感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颊,却没有了平时熟悉的温度,反倒带着一丝近乎冰凉的颤抖,他说道:“我该怎么样来保护你?”
“……”
我也看着他,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微微的颤抖着,沉默了很久,我才慢慢的埋下头去,也离开了他的触碰,轻轻说道:“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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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可以说是我和他之间吃得最艰难的一次,没有争吵,也不是冷战,他甚至还在帮我给妙言盛粥,夹菜,但两个人却没再有过对视,吃饭完之后,他又陪着我坐了一会儿,直到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才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着我:“如果你有什么事,立刻来找我。我就在书房。”
我点点头。
“晚一些,我会让他们把买来的丫头带进来给你过目。”
“嗯。”
他转身要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叫住了他:“元修。”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
“那个案子——如果扬州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你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这一次,是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点头:“嗯。”
说完,便转身走了。
和过去一样,当他不在,这里便安静了下来。
而当妙言也不再开口的时候,我的世界好像就彻底的寂静了。
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过去,妙言乖的时候,我可以奖励她,和她嬉笑玩闹;她不乖的时候,我可以给她讲道理,让她改过,但现在的妙言就这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不动,对周围的反应也少之又少,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心头的那簇心火在一直燃烧着,煎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