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了轻寒,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了一番,才抬起头来看着申啸昆:“为什么要回来告诉我们?”
申啸昆看了他身后的我一眼,冷冷道:“我说过,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谁活我的命,我报谁的恩。”
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历来敌视申家,尤其是申柔,几乎恨不得生食其肉,却没想到申家还能养出这么个恩怨分明的人来,要说也真是歹竹出好笋。
说完那句话,申啸昆便转身要离开,我想要开口道谢,可一时间却说不出来,倒是他自己走到洞口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轻寒一眼,眼睛微微一眯:“喂,泥腿子。”
轻寒的脸色一沉,恨恨的看着他。
申啸昆说道:“你也最好别这么快死。”
“……”
“老子未必一辈子输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转身走了出去。
剩下我和轻寒两个人坐在山洞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只是对视着——危险已经离开,但我和他都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申啸昆的话,让刚刚我的那个问题越发明显的摆在了彼此的面前。
我看着他的眼睛,从未这样郑重的看着,仿佛想要看到他的眼睛的最深处,才能看到我想要的答案。
。
山洞外的河水还在不停的奔流着,如同人生,不管怎样的痛苦挣扎,怎样的幸福绵长,终究还是要往前走,不会因为你的痛苦或幸福,就做一刻的停留。
我站在河边,清澈的河水绕过脚踝,带来清凉的感觉,甚至连日头都没那么毒了,被树荫遮盖之后洒下的星星点点投射在河面上,与一片粼粼波光融为一体,灿烂得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我下意识的伸手遮了一下眼睛,正好就看到前面水浅的地方,一条鱼悠然的摇着尾巴。
正好。
我心中一喜,便举起了手里削尖的木棍,正要插下去,就听见河边传来轻寒的声音:“别那么插。”
回头看时,他正坐在河岸上,伸手指着那条鱼:“往它后面一些,靠近你的地方插下去。”
那样,不是叉空了吗?
不过回想起他过去的行当,我索性信一次,便举起木棍叉了下去,明明是朝空处,却真的叉到了鱼,一阵水花四溅,我举起木叉看到上面那条不小的鱼,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面前:“你看!”
他笑眯眯的望着我:“我没说错吧。”
“嗯。”
“来,我来帮你生火。”
他说着,扶着我的手慢慢的站起来,到山洞里去跟我一起生火了。
自从那天申啸昆走了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了这样的生活,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成了一场醒来即逝的梦境,我的那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任何表示,两个人之间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个问题,那个选择一般。
他的伤在慢慢的好转,可以扶着我站起来走动走动,但还是没有办法多运动,伤口开裂带来的虚弱,也必须通过更多的食物来补充。在他的指导下,我也终于捉到了一些可以入口的鱼,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没有火石,用普通的石头花更多的力气,才终于得到了一点火种,很快便烤好了一条鱼,没有盐,没有去腥的姜,鱼肉的味道并不算好,可对于我和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虽然第一口吃下去,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经过这几天的磨练,我的手艺也稍微的好了一些,鱼肉也不再腥臭难食。我将手上的一块鱼肉细细的挑了刺,喂到他的嘴边,他看了我一眼,倒也乖乖的张嘴吃下去。
“怎么样?”
“嗯嗯,味道好极了。”
他吃得两边腮帮鼓鼓的,活像前两天从树上溜下来偷跑到山洞里偷果子的松鼠,睁大眼睛看着我,而我只是低着头专心的挑刺,也不多说什么。
这几天的生活,是难得的平静,甚至于可以说是甜蜜的,但他也并不傻,能感觉到平静中的那一点压抑,只是一点,就足以让这样平静的生活完全的面目全非。
像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他微笑着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当过这样的大爷,吃东西都不用动手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也微笑着将鱼肉送到他嘴边:“你愿意的话,让你当一辈子大爷啊。”
“……”
他愣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嚼着鱼肉,不再开口。
但我却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肯放松的:“轻寒,有些问题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
“……”
“我们俩,也不可能在这里逃避一辈子。”
“……”
“到底要不要跟我走,你给我一句话。”
他原本扬起的眉眼慢慢的低敛下来,目光沉凝的看着眼前扑腾的火焰,那样的眼睛说平静仿佛在燃烧,说燃烧却又是冷凝的,让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不断的追问:“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好吗?”
“……”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轻盈,老师曾经在喝醉的时候,经常念两句话,你知不知道是哪两句?”
我一怔。
傅八岱喝醉之后,经常念的两句话——?
人可为情而死,不可为情而活。
为情而死,死而无憾;可活着,却不能只为了区区的男女之情。
人的一生,本来还有更多的事去做,更多的目标去追求,更多的梦想去完成。
他有些迟疑,却还是坚定的开了口——
“轻盈,能再在京城见到你,我的确非常的高兴。”
“……”
“可是——”
“……”
“可是,我并不是为了你,而进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