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意识好像也不太清醒。
她跌跌撞撞走过了很远很远的路,只记得脚下有焦灼的土地,举头是血红的天空,和漫天飞舞的染着血色的柳絮。
这一场宛如浩劫的飞升天雷,是这个世界不能承受之重。
这片空间,失去了日夜,也再不分四季,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着焦黑和血红混合而成的无尽混沌——宛如灭世之景。
云舒无意识的到处游荡,从未觉得如此自在。
在飘荡的路上,她看到了躲在荒漠角落的紫袍任炎;看到了立在厚厚的劫灰之上念念有词的光头凡易;看到了藏在被夷平的山岩间心有余悸的美少妇姜雁霓;也看到了在四处崩裂的土地上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墓冢的百里衍——墓冢旁,因为天雷的肆虐,有数截支离的白骨露出了焦土之外。
云舒急匆匆的跑了过去,站在了一脸空洞的男子面前。
“百里衍,怎么样,是你要找的骸骨吗?”虽然有点迷糊,但她还能记得,只要找到百里鸣鹤的骸骨,便能恢复她自由之身这茬。
对面的男子却没有一丝反应,依旧木然的望着那块历经劫雷扫荡、却依旧完好如初的玄石墓碑。
初时,云舒只是觉得,这块坚挺的耸立在土地里的墓碑,同四野的这一片狼藉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它保存的这般完好,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等待被人发现。
好奇的云舒转过身去,努力的想看清碑上文字,却又在看清楚的那一刻,有些后悔。
墓冢确实是百里鸣鹤的,只是玄石碑的落款处,赫然刻着“陆青宓立”四个字——字体潇洒却自含一股苍凉,力透石碑的字迹,每一笔都那样清晰,清晰的仿佛有些刻意。
“那个百里衍,你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觉得自己不小心窥探到了别人“家丑”的云舒,有些尴尬的去看百里衍,男子却如同看不见自己一样。
百里衍如同一头濒临暴怒边缘的野兽,低垂着头,隐下眸光,而后,猛然之间,狠狠一拳砸在了石碑之上。
透过男子白皙手背上露骨的伤口,血迹蜿蜒流下,在玄石碑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果然……果然都是真的……”男子俊美的脸庞,失魂落魄,墨眸之中,流淌着深深的痛苦,“既然如此,陆青宓,我不会放过你的!”
百里衍埋头,沉默收敛起骸骨,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这片不毛之地。
“喂……”云舒不由高呼出声,“百里衍,那你我之间的契约,算正式解除了吧。”
得不到回应的云舒不满的咕囔,继而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头埋在自己曲起的双膝之间,流泪满面。
这些人,怎么都不理人的,把自己当空气啊。
她拼了命的想引起百里衍注意,哪怕只是给她一个眼神……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啊……让她确信自己还活生生的存在。
因为,她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