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城整体像一条盘亘在岸边的大鲸鱼,余临王府是鲸鱼喷出的水柱,而鲸鱼背部一长条都是开阔地。
余临王为了打造宁州水师,修建了很长的港口,这一百四十艘船全部都有自己的船坞。
宁州水师的人对这座城市非常熟悉,甚至有的人就出生在这座城里,比起台州和从未去过的百越三州,这个地方才更像是他们的家乡。
敖钦看着整整齐齐的舰队和手下们狂热的眼神,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回选对了。
他知道宁州城里面有个高手,他或许会是这次进攻最大的阻碍,但没关系,他对自己的剑法也十分有自信。
打仗,不过就是比杀人而已,只要自己是最强的,就没人杀得了他!
“王上,阖光大人已经跟码头的人交上手了!”有人回来禀报道。
“战况如何?”敖钦问道。
“据说是很顺利,守兵不多,看见阖光大人都十分的慌张,几乎没怎么抵抗就放弃了第一道城墙。”传令兵答道。
“哈哈哈!”敖钦放声大笑起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每艘船留五十人守船,其他人跟本王取下宁州!”他豪情满怀,握着剑从船舷上一跃而下,“作战,亦不过如此!”
大舰队本来就不好管理,彼此通讯只靠旗语,但更多的是靠各个分舰队自己旗舰统御,敖钦的命令还没有传遍,那些分舰的船长便已经自己做出了选择。
留五十人?
哈,船上只有腌鱼,宁州城中有酒有肉有女人,谁留下?
说什么怕有人来抢船?
笑话,潮水一退,不到明天早上谁也别想离开宁州城。
转眼之间,宁州水师近两万水兵如同两万只蝗虫一般没入了宁州。
宁州城里确实没什么守军,甚至连老百姓也没见着几个,他们一路平推到了内城前面,才终于遇到了抵抗。
阮信看起来很慌,站在城墙上大声怒骂:“该死,他们是怎么出现在宁州的——所有人不要慌张,他们没有攻城器械,一时半会攻不进来……准备弓箭,滚石,滚木……什么,被陆都督调走了?那……那还有什么能用的,都抬上来!”
“哈哈哈……”敖钦再次大笑,走出队列,向着城墙高喊,“阮信,你们陆都督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没能骗过本王的眼睛,快些开城投降,还能饶你一命!”
“呸,我阮信生是秦臣,死是秦鬼,岂能投降你这个蛮人!”
“嘁,效忠那两个老妖婆有什么意思!说老实话,本王对于你们陆都督颇为敬重的。若是你们一直坚持他那种海防之法,本王说不定还寻不到这次机会,最后只能返回台州。如今,本王真是要谢谢那两个老妖婆……哈哈哈!”
“呃……”阮信偷偷往旁边的箭楼看了一眼。
程凉和沈宽各自穿了一套轻甲站在其中,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
“靠,我已经摆烂摆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要连我一起骂,也太过分了点吧!”
“也就是秦政没在,否则我一定要让秦政把他那口狗牙全部打掉。”
“可惜秦政没在,其他护卫没有打得过他的吧!”
“没有!”
程凉跟沈宽对视一眼,双方都深深吸了口气。
“那算了!”
“嗯,骂吧,反正也不少块肉。”
她俩从接到敖钦舰队出现的情报就一直都站在箭楼里,只有有福和紫苏跟在身边,其他下人都因为跑得不够快而没有带下来。
这段城墙是通往余临王府的必经之路,但实际守城的,只有三百人。
敖钦骂得兴起,也逗得他身后的宁州水兵哈哈大笑。
阮信一边努力参与对骂,一边不停地瞄向箭楼中的沙漏,要是能一直对骂到沙漏漏完当然是最好的,但事实肯定不会那么如愿。
眼瞅着沙漏漏了一半多,敖钦也骂够了,一扬手:“攻城,去余临王府捉那两个妖婆,到时候,弟兄们一人一天,玩个痛快!”
轰——
宁州水兵发出怪叫,毫无纪律性的冲向了城墙。
阮信心里咯噔一下:“放箭!”
噗噗噗——
人群中亮起数十朵血花,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整体进攻的速度。
这群日夜在海上跟风浪搏击的男人,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眼中,他们不着甲,什么防护也没有,就赤露着上身,拎着巨大的斧头、砍刀呼啸而至。
那种速度和冲击力,竟然十分惊人。
哐哐哐——
斧头就像是攻城器械一样,疯狂的剁在内城的城门上,外面镶的铁很快就被砍出了豁,露出里面的木头。
另一些人人踩人的扒着城墙往上攀。
因为角度问题,滚木还不怎么砸得着。
阮信并不是武将出身,他不停的舔着嘴唇,真的是很紧张。
“不要扔滚木了,换钉拍,换钉拍!”他奋力喊道,“太后看着你们呢!不要像个怂包一样!”
程凉沿着箭楼地楼梯又上了一层,站在一个十分显眼地位置。
“杀!”士兵们爆发出惊人地呐喊,将城墙上地铁钩放开,三把五尺长,两尺宽,扎满铁钉的厚木板重重拍下去,墙上响起一阵阵的惨叫,那些攀到一半的士兵跟苍蝇一样又落了回去。
敖钦眼睛一眯,拖着剑向程凉的方向助跑,呼地跳上一个房顶,又折向城墙。
程凉身边的护卫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在程凉身前排成一列,抽出各自的兵刃试图阻拦他登陆箭楼。
敖钦根本不怕,长剑向前一荡,直刺其中一人的喉咙。
当——
喉咙没有刺中,剑刃被一支镖砸得歪了几分。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射出一人,剑光频闪,转眼间刺出十二剑,敖钦轻松将这十二剑都接了下来,还更快的还了一剑。
那人闷哼一声,落回箭楼上,敖钦也因为势头不足,不得不后退落回了城墙外的屋顶。
“嘁——”
敖钦退了两步,再次借力向跃起。
却发现箭楼上的人就在刚才,飞一般扭头跑了。
阮信也在城墙上大喊:“撤退,撤退……退回余临王府去!”
敖钦落在箭楼上,左右环顾,发现秦军的人数真的是很少,他再次放声狂笑,一种睥睨天下之感油然而生。
人总是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结果胜过别人告诉他的,特别是遇到的东西跟自己的推断还十分吻合地时候,内心地膨胀是完全阻止不住的。
“追,给本王追!”
宁州水师的水兵们甚至顾不上抢劫城里的东西了,他们彷佛吃了兴奋剂一样,瞪着血红的双眼,加快速度往城墙上爬。
程凉和沈宽跑得飞快,身边跟着刚才跟敖钦浅浅交了一下手的亲卫们,那三百秦兵虽是在败退,但却并不混乱,跟在程凉和沈宽背后,形成了一道保护。
阮信和另外一批亲卫跑在最后面,他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高喊:“保护太后,保护太后!弓箭手,守住前面,保护太后!”
敖钦独自一人追得最快,眼瞅着距离阮信已经很近了,街道两旁忽然飞出数十个木桶,他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击,混合着浓稠桐油的泥土扑头盖脸洒了他一身。
两边楼里亮起许多火光,嗖嗖嗖,街上地桐油土被点燃,冲进来的水兵连衣服都没有,直接就被烧到了皮肤,一个个子哇乱叫的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