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教众多军中统领们都忍不住变色:虽不至就让嘲笑漫上脸来,可那不屑之态,也确有那么一两分的遮掩不住了。
程铮却是坐于这位周管事的背后饿得,也就见不到这人的目光神情变化,可也只需瞧瞧这人在这种情形之中也缩得犹如鹌鹑一般,全然没有找自己‘伸张正义’的勇气,心里也自有生出一两分的了然了。
继而便是唾弃:果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怪道被人拎出来做最先捏扁的柿子呢。
好在程铮此番拿了他来,也不过是拿他做筏子罢了,至于他本人如何?
似乎也并非那么重要的……了。
哦,指不定程铮还需要感谢他这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呢!
至少,若这人果真是个怯懦的,那也也真真是任由程铮拿他做什么文章都不用担心他会反要自己一口。
就叹息一声,很是温和的对着那位主管……的背影道:“你很不必害怕,孤既然答应了皇叔祖要为你等做主,那也自是不会再放任你被人欺凌了。”
末了,更不忘添补一句:“说来这也是孤的不是,太过忙于旁的事物,未能将顾看好你等……以至于皇叔祖在京城亦不得安,还得劳动刘老管事天南地远的跑这一回。”
“实是罪过。”
……
便不说众军中人士又是如何被程铮的无耻给噎到言语不能,就说那周管事自己听得这话,两腿也是猛一哆嗦,继而克制不住的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又跪下了。
也直到他整个人都缩跪在地上了,才忽又想起:自己可是背对着储君呢——也虽说他方才的转身是储君亲自发话,更虽说他现在也是因着受不得储君的……‘看重’才会如此失态的趴伏在地吧,但这背对储君却也终究不是事儿啊?
若程铮想要借此生事,想来也是便宜的。
心中免不得就更加怯懦了,且当即如八爪鱼一般的手脚并用转过身子,又好容易才将头转到正对程铮的方向,继而磕头如捣蒜:“奴才有罪。”
程铮:“……”
饶是他,此时也差点被这人的骚操作给硌了牙。更是止不住的就想要唤人来将这叩头不止的家伙给摁住了才是。
到底忍住了冲动,只温言宽慰:“诸事,孤尽是知晓,你又何罪之有?切莫如此自责,倒叫孤心中越发的不好受了……”
还不忘假惺惺的:“要真计较,也该是孤忽略了你们,才有今日之错。”
周管事依旧不敢接话——哪怕他也有听出程铮的话里……应还有话,却也是真半分都不敢接程铮的话儿。
……不,身为太子的程铮此言还不可不答。
于是,这人不仅人抖如鹌鹑一般,更连语调都是抖的:“奴才不敢当太子殿下此言语。”
虽也有表现得怯懦,却也不妨碍他拒绝的干脆。
程铮:“……”
妈的,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当然不可能是。
这人若当真如此蠢笨,便不至被派到此地来了。且,他的主家虽说没落了,却也到底曾有过一段宫廷挣扎求生的经历,其后子孙也到底还是皇族,自不会缺心眼,便他们家惯用的下人,也断不可能是愚蠢鲁钝之人。
所以,这人也是真真是有听出程铮言语之间暗示……明示的。
只不敢相信罢了。
——程铮要为他做主?
也别管程铮现下里有做出如何一副急公好义的模样罢,凡事总是经不住一个‘但’字的:
但要程铮这副急公好义的模样是出于别有目的……他可还敢接下程铮的好?
周管事:“……”
纵他不敢就夸口于旁的,但这已有栽进坑里去了一回后,他也是断不会再犯傻第二次的——纵此刻在他背后同跪着的那些军中统领们绝非好相与之辈。可程铮又当真能是什么善男信女吗?
自然不可能!
再者,这周管事虽不得不自认不才——不然也不会真就被人抓住惹下些漏子,叫人抓住了漏子的把柄……终劳动得那位庄简亲王家的刘老管事下江南来解救他……们了。
也哪怕这其间必定夹杂有那位老亲王的些许私心在,却也只需人家的出发点……之中有那么一两点是将他们顺便且基本完好的带回京城,那他便需得好生配合这位老管事了。
自然了,他更知晓自己已犯下的错是抹不去的,便今日侥幸得刘老管事相救,待得回京城之后,也必定是会被自己的主家好生教训一顿的……故而,周管事不敢再奢求些甚,只求自己眼下可得‘把持’住了,万不要再扩大自身的罪过——
也即,万万不可再与刘老管事添乱了。
……
周管事深知这一点。
就会畏惧程铮更胜于畏惧跪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军中人士了:前虎后狼,两者都不是什么好鸟!
偏生,这两者还都是他无力抗拒的。由是也只管缩了头,且做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模样来:
既然都不听了,那又如何会应答了?
以这番操作来面对程铮,也简直像是一只四肢、尾巴及脑袋都缩进壳里的乌龟面对一只虎视眈眈的饿虎。纵后者的心中有千般的算计,此刻也只能围着那厚厚的龟壳不停绕圈……
下不去嘴啊!
也……太特么的憋屈了,更是颇叫程铮有生出自己纵是水袖飘逸华美,却?半点都舞动不起来,只能木然的拖拽在身后的难过来:自家已然酝酿好的计划,以及由这些计划衍生出来的所有劝说,在此刻也竟是全数被卡在了喉咙处,堵得他恨不得翻白眼。
而,程铮的这副怒却无不能发作的模样,也顿叫围观者看得是欣喜万分——
尤以那些先前被程铮同以龟缩政策堵得心头窝火万分却是寻机发力不得的军中统领们恨不得就地起舞!
也哪怕,直到此刻程铮都依旧‘记不得’须得唤他们起身。但是他们也不是不能暂且放下此些许仇恨,且围观一二程铮又是如何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嘛!
至于旁的?在这之后计较也是不迟的。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他们这些小……咳,‘现实的人’?
……
可心中再是雀跃期待,面上依旧得维持沉默。
更有叫这片沉默表现出了极度的尴尬:在这期间,程铮自是因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干脆先闭嘴的,那些个军队中人则是因亲眼旁观到仇人的憋屈而喜悦到恨不得笑出声……当然不能,也就只能紧闭嘴防止笑声外泄导致程铮‘祸水东引’了。
至于周管事?
除去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之外,他又还敢再做些什么吗?
说真的,至此刻,也真真是没得谁敢对程铮的人品报以期待了,只能十二万分小心的防止程铮寻到任何由头将矛盾转移到他们的身上。
可惜的是,事件很多事并非是忍是容是拖是躲就能过去的——
更必须声明一句:即这位周管事会被军中统领捉来做由头,纵其主家‘声名不显’占据绝大部分的原因,但同他本人并无能力……咳,也是很有几分关联的。不然,本朝开国至今已至第四位帝王,各色皇家亲戚虽不能言极多,也必是少不了,其间地位尴尬如这周管事主家的人……更是能好生数上一回的,何至于就他出面挑了这‘大梁’?
不过是因着其人主家不强,人亦‘不强’罢了。
此刻,那分‘不强’的具体表现就在于:他只想着自己不配合就能够不踩中程铮的算计,却是没有想过这不配合……也能被有心人生出不配合的应对之道。
程铮既然是个能舍得话了?于是,也只需略略等这人一等:以便确定这人是真的打算用无言以对的方式来应对他的刁难,而不是在花费时间思量如何答话。那程铮也只管毫不客气的‘征用’了他的无言做自己踏脚石便是。
先笑:“周管事这是不信孤?”
“很不必这般。”
“孤虽不敢言自己的德行如何,但既然有应下了刘老管事要为你做主,便必定不会食言。此刻叫了你来,也并非是为了推卸,而不过是为叫你亲眼见见,回去之后也好与那刘老管事复命。”
就笑得更开怀了:“好叫他知晓孤并未违逆他对孤的吩咐。”
……
这句话里的信息含量也太大了些,还不是将刘老管事架到火上烤,而是直接一把刀就割向他的脖子——
刘老管事是是什么人?程铮又是什么人?他哪里就有胆敢吩咐程铮了?还逼得程铮不得不立时就寻了军中统领来‘问话’?哦,行动间还得不落下周管事这个‘见证人’?
这下,也便是那位周管事已有打定了以无言应对对方万语的主意呢,都被程铮吓得即刻破功了,还不得不被迫、且是急急忙忙的就开口:“殿下——”。
程铮只当听不到他的呼喊,更是半分都不停顿的就对左右吩咐道:“还不抬了椅子来?岂有叫苦主跪着的道理?传出去不是叫人认定了孤乃不辨是非之人吗?”
不是打定了主意要闭嘴?那就只管将嘴巴闭到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