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的下一句就是:“且在孤看来美最大的麻烦还不在旁的,而在……”
他就冲着队伍的后方——也即是那堆由皇帝打发来的、即将‘协助’程铮的官员们所在扬扬下巴:“在于他身在‘敌营’。”
要说程铮这话,是真的很有些没头没尾的,好在程曦不但熟知前因后果,还很将之上心——
毕竟傅怀灏‘只是’军校的主要负责人而已,可军校的存在和建立,都是发自于她呢!便用个不恰到的比方吧:若傅怀灏是军校的校长,那程曦可是能说自己是军校的创始人了的
虽然,她也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而已……
就轻咳一声,极力将心虚转化成对程铮的、义正言辞的劝诫:“曦儿知道爹爹此时正在忧心什么,只——”
“也并非曦儿无心给爹爹分忧,而实是曦儿并不认为自己有此等能耐。”
——就连军校的建立她都不过是提出了些设想便罢了,此刻乍逢危机,难道她还能缓缓的再来一份设想再等着旁人又想着方儿的将之落实了?!
莫再做这等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了!
……
也别怪程曦竟是又将话题绕回原点了,只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些啥!却不想,也就在程曦在对自己‘极度’没有信心,且再一次……还是又一次的涌起了欲打爆程铮狗头的欲望的同时,那程铮却是笑得越发的——
贱。
“怕什么?”他对程曦笑得亲切又邪恶:“你出的那些主意,便连孤都只能一次又一次拍案叫绝的,何况外人?故也无需担忧其到底又要如何……”他顿了顿,用了程曦最常用的那个词儿:“落实了。”
“毕竟这些个主意,孤也全不是用于自身的呀!”
……
程曦:“……”
她发现,自己大抵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继而更是惊恐的:程铮这家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无赖……还让人只能拍着大腿高喊牛叉的了?虽也必须要‘遗憾’程铮这是被人带坏了吧,却是又有谁能真心‘责怪’这有将气力使用在刀刃之上的‘坏’呢?
——不愧是同程铮狼狈为奸已久的人了,便是只得了程铮这颇有些不知缘由先后的话,对程曦而言也是能迅速剥捡出其中‘真相’的:
程铮此番带她一道儿出行,还真不是为了别的,而就是瞧上了她的‘不走寻常路’:程曦不是一向都擅长于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乍看匪夷所思细想饱含‘深意’且要真将之落实了还得让人很得为之脱层皮的主意吗?
那又如何不能将这些主意……用在‘折磨’自家对手之上了?还不必真费神费力的将之落实了才能折磨,而是只需要将之‘放出去’,就能打断对方谋划乃至于乱了对方的阵脚。
或者更直白些——程铮期待着程曦能用那些个在这时代的人看来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却又不至于不能理解、并无一丝可取之处、甚至操作好了还能出其不意收获甚丰的想法……乱拳打死老师傅!
程曦:“……”
毒。
特么的,这也太毒了吧?对敌伤害性极强,对己侮辱性极大……就问有世上还有谁能如同这程铮一样‘伤人害己’的?
而她还真的就需要将这口气憋下去,并真心实意的为了实现程铮的损招开足马力!……毕竟,自家的事儿可以回头再计较,可这对付敌人?那可是刻不容缓且不能留情啊!
但,也正是因有了干劲满满,程曦再开口答复程铮时,□□也是真不敢太过铿锵了——免得程铮被激得情绪上头,真不管不顾的撒开手放任她瞎胡闹了。
就道:“爹爹既给与这般的重任,曦儿也自不敢有分毫疏忽的,只您亦知道我年纪小,又素是不晓得轻重的,故而……”
故程曦是能够可劲儿的浪没错,但要就说她的‘可劲儿’究竟‘需’在外界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还求程铮严格把控!
面对程曦的这一请求,程铮也自是满口答应,他甚至都很是不解的回看程曦一眼:“此事又何须你再烦忧?却也不先细想想!便孤想要借你那不同于常人的脑子,还真能就推了你于大庭广众之下夸夸其谈?”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便程铮之前确有夸口过程曦尽管浪他这个做爹的时时都会在其后兜着呢,却也不可能真就放任了程曦去直面外面的人啊?
再如何说‘与众不同’,程曦也终究是个小姑娘,还是权贵人家的娇娇女,便有被程铮捞出了京城,不必再如这两三年来困居太子府邸时日日抬头只能见一片被墙喂出来的方形的天……但大家女子出门,不说十里锦幛,至少也应该有前呼后拥的隔绝外人的仆役吧?
而这些下人,也未必不能是程铮的‘爪牙’了。
所以程曦也是真不必担心自己那些个太过跳脱的言论思维会肆无忌惮的将那些个‘对阵’的敌手给直接‘跳没’了的……她依旧只需烦忧若自己的言论思想过不了程铮这关口,那她又该如何才能自我宽慰程铮这家伙是古人,接受不了新思潮很正常了。
思及此处,她也终能宽了心肠,又很是大包大揽的对着程铮啪啪啪的直拍胸膛:“爹爹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是再没得甚可担忧之处的了。”
程铮:“……”
不,他现在就挺担忧的。
便欲言又止的看着程曦那只不断‘自残’的手:你可轻些打吧,就算你打的是胸脯不是脑袋瓜子不至酿造出亲手将自己打得更笨的惨剧,但就你这小身板,也真真是经得住几下这么猛捶的?
却都是不好就直白的出言阻拦,至最后也只能另从马车内嵌的小抽屉中取了些香甜的糕点出来哄程曦:就他对程曦的了解,也需要用些好吃好玩的事物一引诱,想必她也不会有空忙于‘自残’了吧?
这招果然好使。
随着程铮的投喂活动,程曦也真有被即刻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再加之俩人先是解开了‘心结’,此刻被程铮捏在指间的糕饼也甚为香甜可口……还有咸口的呢,故而马车里的氛围也迅速变得温馨起来,父女俩且就着茶水点心一路笑谈畅想着江南的风景人物,乃至此刻人都还未至江南就开始筹划起又该给徐氏带什么样的路信回去了。
……
路途漫漫,再有一路同行之人也并非全是自己人,故而父女俩在议定了‘同舟共济’的‘大方针’后,也没得再继续于此事上花费多少口舌的的必要了,只一路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闲谈着,聊以打发了这路途之中的乏味时光。
……而,与这车厢之中的温馨相对比的,却是同有在一个车队中、一路屡屡试图亲近自己的‘下属’却是屡屡碰壁的傅怀灏被众人的‘冷漠’撞得‘满头包’的惨烈了。
好在他自己对此也是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的……再有虽未能就借机与这些人拉近关系,但对他们的性格行事什么的,他也终究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渐渐的撞出大致的‘范围’来了——
这些人并不是真对傅怀灏‘冷漠’,也并非不是真就全不会接纳他了,他们只是相比起那些投靠了皇子的同僚更愿意龟缩于一安全的‘区域内’罢了。
是的,也就在屡屡的碰壁再屡屡继续继而再次碰壁继续……如此循环数度之后,傅怀灏也终于找出了自己和这些人之间的不同了:
如果说他是一柄锐意进取的枪,靠着帮程铮开疆拓土才能开拓出自己的未来,那这些人就是一面又一面保守且封闭的盾,蜷缩在皇帝的威严之下,靠着‘不动如山’守着他们的现在。
傅怀灏:“……”